“媽!大妹和大妹夫回來了!這是他們給爸帶的壽禮!怪多的!”
“媽!二妹和二妹夫也回來了!帶了一大籃子壽禮!”
蘭家的紅磚大瓦房。
薛芬提著各式各樣的壽禮,不斷的進出著堂屋右側的裡屋。
她作為這一家子的長子媳婦,在沒分家的情況下,在今天擔當著相當重要的角色。
不僅是要幫著安排各種事宜,很多壽禮也都直接送到了她手上。
這裡麵,一般的壽禮,薛芬都是做一個記號,就放在裡屋的櫃子下麵。
但其中有兩套壽禮,她就不得不特地給自己的婆婆打了個招呼。
畢竟,這兩套,分彆她那兩個嫁人的姑子帶回來的。
她這婆婆,一共生育了五個兒女。
大兒子正是他的丈夫蘭建軍。
蘭建軍往下,是三個女兒。
大女兒蘭文慧,就嫁在蘭溪村本村。
二女兒蘭文娟,雖然沒嫁本村,但嫁得也不錯,丈夫是隔壁村大隊支書家的兒子。
三女兒蘭文繡,嫁得可就一言難儘了,當初很多相中她的好門戶不選,偏偏選了石灣村一窮二白的方鴻安。
最末的,是還在念高中的小弟蘭建輝。
這一大家子人多了,難免會有各種各樣的矛盾。
且不說那個特立獨行的小姑子蘭文繡,硬是頂著全家人反對,以死相逼都要嫁個窮小夥,氣得從老頭子差點反目成仇。
就蘭文慧和蘭文翠這兩個姑子的關係也很微妙。
看似姐妹和睦,但總喜歡較勁攀比。
從丈夫家的家境、自己的家庭地位、到子女的聰明勁……
隻要有機會,都是明裡暗裡夾槍帶棒的較勁。
就這次的壽禮,就看得出來,這又是成為兩人角逐的競技場。
大姑子蘭文慧家來的時候,兩夫妻外加快滿十歲的孩子手上是提溜滿了東西,引得屋裡屋外的人豎起了大拇指。
二姑子蘭文翠也是毫不遜色,直接抬了一大竹籃的東西,裡麵麵、油、煙、酒、也是應有儘有,那進門時候引起的陣仗,也是不小。
這倆姐妹這樣較勁,薛芬倒也是樂見其成。
她向來不爭不搶,對嫁到這個家也算很是滿意。
丈夫雖然有點暴脾氣,但心不壞,做事也肯賣力,有些時候話是說得難聽了點,但好在從不動手打人。
公公表麵總擺著一張臭臉,但處久也就發現,其實是外冷內熱的人。
至於這個婆婆,那更不用說了,萬裡挑一的不挑刺、明事理、還肯為她這個外來人說話的好婆婆。
這倆姑子爭就讓他們爭吧,反正這禮越多,對這個家也越是好的嘛。
不過,暼了眼婆婆的神色,薛芬卻敏銳的發現婆婆羅冬清的麵色並不是好看。
目光掃過那兩堆異常豐厚的壽禮,臉上反而是變得凝重了一分。
對了!
薛芬略一思忖,很快想到了其中緣由。
這還有一個小姑子沒來呢。
大姑子二姑子這一比,把他們自己家和娘家的麵子那都算是掙足了。
但在壓力,可就算是給足到了這小姑子一家身上。
而那三妹夫家裡的情況,也都是眾所周知的……
也就他這沉思的功夫,堂屋裡已經傳來碎碎念的議論聲。
正是幾個過來祝壽的表親,也在討論這兩個姑子的壽禮,讚歎的同時,很快就論及到了三妹夫的身上。
於是,風向陡的就是一變,言語中,全是對這個窮三妹夫的蔑視和看不起。
一副要等著三妹夫等下進門那出醜的一幕了。
自己家的表親尚且都是這樣了,那那些外邊的村民……
不用想。
隻怕也都是在等著看笑話了。
彆說自己婆婆了,就連薛芬都覺得心頭有些堵了。
這好好的祝壽嘛,怎麼就整成這樣了。
可這事,她一個嫁進來的媳婦也不能說什麼。
薛芬也隻能想著,等下一定要好好的勸住自己那火脾氣的丈夫,彆再像上次那樣,鬨得勢如水火。
這三妹夫生在石灣村那種窮山惡水的地方,又從小沒了爹娘,要說起來,也委實很可憐的。
起碼就幾次接觸來看,人還不算壞。
這般想著,薛芬正準備出去外邊,剛走到門口,嘩的一聲,一道身影急匆匆的衝了過來。
差點和她撞在了一起。
薛芬驚得向後一縮,定睛一看,才發現是自己的小叔子,忍不住嘀咕:“建輝!乾什麼這麼火急火燎的呀!”
“不好意思襖,嫂子!”
蘭建輝氣喘籲籲的對自己嫂子說了聲抱歉,就又急匆匆的擠了進去:“媽!我回來了!”
“還這麼急……”
薛芬嘀咕著正準備出門,忽的想起來不對。
蘭建輝不是去接自個小姑子他們一家了麼?
她這念頭剛冒起來,就聽見屋子裡婆婆羅冬清驚叫了出來:“建輝!你怎麼回來了!你不是去接你三姐和三姐夫嗎?沒接到?”
“放心!接到了!”
“接到了那伱怎麼先跑回來了?還有這些東西?怎麼沒給你姐夫拿著!”
婆婆那滿是焦急感的話說完,薛芬也不由得看向了自己小叔子的雙手。
通過婆婆剛才的話,她馬上也猜到,蘭建輝手上這些東西,應該就是婆婆讓小叔子帶出去,準備等下讓那個三妹夫拎進門的。
對於婆婆這種善解人意的安排,薛芬是打心眼的歎服,並沒有什麼意見。
隻是也不由得隨之好奇了起來。
這婆婆都準備好了,為什麼那三妹夫就沒拿了。
莫不是自尊心作祟,牛脾氣上來了?
那就……
正有些擔心間。
一邊喘著氣的蘭建輝已經拚命的揮起了手:“媽!不……不用了!”
蘭建輝是一路狂跑回來的,這時候說話都有些上氣不接下氣。
聽著他斷斷續續的說完,羅冬清雙眼一瞪:“怎麼就不用了?你是不是沒按我交代你的,好好跟你三姐夫說!”
“不是呀!”蘭建輝見母親目露凶色,忙是一臉冤枉的解釋了起來,“媽!我……我是說我姐夫用不上這些東西了!他挑了兩大籮筐壽禮來呢!”
“什麼!”
蘭建輝這話一出,薛芬和羅冬清齊聲驚呼了出來。
“兩大籮筐?”
薛芬伸長了脖子:“建輝!你這沒看錯吧!”
“大嫂!”蘭建輝做了瞪眼的姿勢,“我又不是青光眼!這怎麼會看錯!你們不信的話!就出去等著看唄!算時間,也應該快到了!”
“這……”
薛芬和羅冬清麵麵相覷。
還是薛芬反應快:“媽!你等會,我先出去看看!”
話說完,她轉身就走向了門外。
瀟南地區祝壽,講究趕早。
這眼下雖然還是半響午。
但整個紅磚瓦房的屋前屋後,已經是坐了不少前來祝壽的人。
薛芬走出到堂屋的時候。
堂屋裡外的桌子上,都坐滿了人。
人潮聚攏的場合,不免就是找著各種話題聊天。
應該是剛才蘭文慧和蘭文娟這兩個小姑子帶回的壽禮太過於搶眼。
此時,那祝壽人的討論的話題,不由得都是聚焦在了這上麵。
大多都感歎著薛芬這大姑子、二姑子是嫁得好,也孝順!
就這帶回來的壽禮,厚重的程度,就是在蘭溪村也是少見的。
尤其是那二姑子蘭文娟用大竹籃子裝壽禮的法子,那真是頭一回見。
這麼一討論,幾乎都是自然而然的,很快這話題就都轉到了薛芬的小姑子蘭文繡身上。
議論到這裡的時候,那一個個的表情都變了。
先前做女兒的時候,蘭文繡那無論是相貌、還是品行,風評都是遠在兩個姐姐之上的。
都說是蘭振山家的金鳳凰。
但沒想到,最終這金鳳凰,卻落到了石灣村那種窮泥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