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衙內,原本在批閱文書的顧危,聽見侍衛的聲音,立刻將毛筆擱在筆架上,起身出了門。
遠遠地,就看見一襲青衫的少女,抱著手臂站在一邊,身後跟了個麵黃肌瘦的小姑娘。
謝菱看了他一眼,立刻將目光瞥向了另一邊。
眾人隻見原本神色淡漠清冷,宛若神祗的男人,一下柔了神情,甚至稱得上小心翼翼,嗓音溫柔。
“阿菱,回來了怎麼不進去?”
謝菱沒說話。
目光靜靜轉向地上跪著的女人。
豆蔻愣愣的瞪大眼,看著一步步走近的顧危,一瞬間,還以為自己看見了仙人。
心裡不禁感歎,這男的,和自家大人真是般配啊。
除了豆蔻,還有一雙眼睛也盯著顧危。
女人沒想到岑任生讓她勾引的男人生得如此好。
眉如劍,眼如星,挺鼻薄唇,著一身繡著仙鶴的黑袍,懶懶抱著手臂,隻隨意站著,卻每一寸都撩人心弦。
放眼整個嶺南,再也找不到比他更俊,更芝蘭玉樹的人了。
而他的眼裡,隻有一個人。
這是一對璧人,女人在心底告訴自己。
可來之前,岑任生的話響在耳畔。
她咬了咬唇。
再抬眼時,眼神堅毅。
悄悄抬手,對遠處,轎子邊上的小廝丫鬟等一行人比了一個手勢。
下一刻,歡慶的嗩呐聲響起,伴隨著急促的銅鑼鼓點,瞬間點燃了這個寒冷的夜。
此時還不是很晚,大多數人家都還沒睡覺,坐在院子裡閒聊。
聽見成親才會有的喜樂聲,家家戶戶都推開門窗,往聲音來源處看。
大晚上的,誰家成親啊?
看見縣令府門口的景象,市民們的八卦之心徹底被點燃。
縣令府門口,怎麼坐著一個穿妾製嫁衣的女人啊,縣令和縣令夫人不是伉儷情深嗎?
一時間,黑暗之中多了無數雙亮晶晶的眼睛,眼裡滿是八卦好奇。緊緊盯著縣衙門口。
而當女人抬頭時,不論男女,全都靜住了呼吸。
即便月光如此昏暗,也能看出女人絕美的五官,微挑的狐狸眼,嫣紅的櫻桃唇,脊背單薄,倔強不失嬌弱。
這是一個極其罕見的美人,仿佛一顰一笑,都能讓天下男人為之癲狂。
轎子邊的丫鬟,一邊撒著彩花,一邊高聲道“永安縣縣令岑任生,送給周大人美妾一名,望笑納。”
水紅色嫁衣的女人聞聲而動,對著顧危行了一個禮,緊接著,目光望向謝菱。
語氣淡然,沒有任何起伏。
“妾室濃煙,參見主君夫人。”
顧危黑沉沉的眸子微眯,帶著幾分危險,當即便側過身子,避開了這個禮。
濃煙也不尷尬,就這樣跪在冰冷的地板上。
北江國,同僚之間向來送“美人”的習慣,雅稱為“嬌禮”。
若是不接受,便是不給那人麵子,自己臉上也無光。
英雄本就愛美人,風流不止於名聲無損,更增添個人魅力。
連個妾室都不敢接受的男人,算什麼男人?
妻子都懼怕,如何麵對風起雲湧的廟堂,如何讓部下相信他的能力?
這個朝代是非常典型的封建社會,女人地位低下,妻管嚴不是美稱,而是一種恥辱,會被人看不起。
濃煙很聰明。
這一手大張旗鼓的宣揚,直接弄得顧危下不來台。
若顧危是個典型的文官,必然是要接受她。
不然日後在同僚中,無論他多有才華,彆人提到他的名字,隻會嘲諷他是個懼怕內子的懦夫。
這對於重名聲的文官而言,是個很嚴重的汙點。
謝菱一直抱著雙臂,看戲一般作壁上觀。
此刻,微微歪了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