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還會在批閱奏折時,盯著手上那個牙印發呆,以至於奏折上滴了一大灘墨,連字都看不清了。
好不容易挨到晚上,但一看到龍榻,想到白日裡做的噩夢,又覺得這個夜晚真是難熬。
為他鋪了床,更了衣,又燃了香,她這才對站在窗邊舉頭望明月的某人道“皇上,該就寢了。”
他嗯了聲,心不在焉地朝床榻走去。
一切都是按照教儀嬤嬤所教,循規蹈矩,連步驟都不亂。服侍他睡下,她踮起腳來放帳簾。
保和殿是皇帝棲身歇息、養精蓄銳的寢殿,比起金龍殿臨時午休的床榻更為華麗,僅是帷帳,就有三層。
一層在床榻內側,一層在床榻外圍,另一層,則是通天落地的鮫紗帷幕,將寢殿偌大的空間,隔為內外兩部分。
當她放第三層帷幕時,聽到裡麵的人說“你暫且留下,陪朕說說話。”
啊?陪他說話?教儀嬤嬤所教當中沒有這一項啊!
這皇帝真是越來越奇怪了,她跟他有什麼話好說?搞不好又像在宮女房舍那回似的,話不投機半句多,惹得他龍顏大怒,罰她去修宮牆。
算了,就陪他胡侃幾句吧,不論他說什麼,她隻管應是就對了。
搬了把椅子,放在帷幕外側,正要坐下,又聽他道“坐進來,彆在外麵,太遠了說話累。”
於是,她將椅子放在了帷幕與床榻帳簾之間。
這麼大的寢殿,怎麼就隻有自己一個人在侍候啊,其他人呢?
不知怎的,她忽然覺得有些熱。
裡麵的人似乎心情不錯,完全忘記了白天的尷尬,也許是夜晚的月光太柔和,又或許是靜謐的夜色能洗滌人的心靈,他此刻的聲音竟格外溫柔“聽說你們澹台氏一族,有很多兄弟姐妹,你小時候是怎麼過的?”
皇帝陛下,您真八卦啊!
她小時候怎麼過的?自動忽略他的前兩句,她道“我小時候可瘋了,和男孩子打架,偷鄰居家種的石榴,給老師的粉筆盒裡放老鼠,反正那時候,我是無惡不作。”
他聽得有些迷糊“粉筆盒?”
“額,就是放粉色毛筆的盒子。”懶得解釋,隨口糊弄了一句。
他也不細究她話裡的漏洞,聽她所言,她小時候還真夠鬨騰的“你身為公主,怎麼能做這些有違身份的事?”
說起這個她就來氣,公主?你丫哪隻眼睛看到我的是公主了!
“家裡姐妹多,父母不在意,就隨著我去了。”十歲之前,她是家中的小公主,十歲之後,她就成了兩家的累贅,父母有各自的生活,也各自的幸福,她就像是個多餘出來的麻煩,誰都不想見到她。
“那你母妃呢?她也不在乎你?”
她擰了擰眉,好像話題又開始往某個不利的方向轉化“都說家裡姐妹多了,當然不會在乎。”
聽得出她在敷衍,不過他卻沒有繼續追問下去,“想過今後做什麼嗎?”
“嗯?”
“如果……如果澹台國尚在,你……會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