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怎麼看,都找不到奚成壁的身影,他之前跪倒的地方,隻有昏倒的女子和之前被慕容懷卿當做人質的嬰兒。
慕容懷卿丟下手裡的弓,死死盯著奚成壁消失的地方。
一切發生地太過詭異,他甚至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明明就在那裡,怎麼會消失的?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障眼法,一定是!
他轉身對副將道“傳本王命令,即刻攻城,不論用什麼方法,必須找出奚成壁!”
“是!”副將頷首領命,正欲下令,卻聽遠處傳來一陣轟鳴般的馬蹄聲。
久經沙場的人都能聽出,那是屬於軍隊鐵騎發出的聲音,根據頻率和聲音,不難判斷,對方人數龐大。
在那轟鳴般的聲響中,大地也開始顫抖起來,當遠處滾滾煙塵消失,露出了當先一騎時,奚國的士兵與將領們,紛紛開始歡呼。
慕容懷卿臉色鐵青,不甘使他的臉龐扭曲得不像樣。
目光投向昏倒在地的女子,雖然已經沒有了意識,但他卻依然能從她臉上看出諷刺的笑意,仿佛在無聲對他說我贏了。
……
我贏了。
睡夢中,她無聲地說了這三個字。
恍惚中,似乎聽到了萬千鐵騎踏破黃昏的轟鳴聲,一場冗長的夢後,她自昏迷中緩緩轉醒。
一切都像是夢,但她知道那不是夢。
“小魚。”
熟悉的聲音傳來,她沒有轉頭,隻盯著床帳,“羅暮,你怎麼會在這裡?”
羅暮起身倒了杯水,走回到塌邊“和你分開後,我一直覺得心裡不踏實,半途又轉了回來,才知道我們暫住的那戶人家,把我們給出賣了。”他將水杯放下,彎腰將江晚魚扶起來,又在她身後塞了個靠墊“可見錢之一物,真是害人。”
她接過他遞來的水杯,輕輕吹著“這也怪不得人家,俗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誰還跟錢過不去。”
“話是這麼說,可我還是氣不過。”
“氣不過你也得受著,人心都是涼薄的,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你當個個都是活雷鋒?”
“什麼是活雷鋒?”
“沒什麼。”她低頭喝了口水,響起恍惚中聽到的馬蹄聲“對了,慕容懷卿呢?他這麼容易就撤兵了?”
羅暮哼了一聲,“他不撤兵能行麼,除非他不想活了。”
她坐直了身體“什麼意思?”
羅暮也正襟危坐,“我父親手下的那些老部下,雖然已經不再帶兵,但號召力還在,他們都是忠於朝廷的大肱骨,振臂一揮,自是一呼百應,多虧了他們,我才能召集到兵馬。”
原來如此。
“小魚……”羅暮看了她一眼,口氣有些支吾猶豫“主公他……他們都說主公已經死了,是這樣嗎?”
“誰告訴你的?”
“大家都這麼說。”
江晚魚皺眉“他們哪隻眼睛看到你家主公翹辮子了?”
羅暮撓撓頭“主公不見了,那……那不就是……”
江晚魚不急不緩喝了口水“不見了就是死翹翹了,你這思維!”
“那主公到哪裡去了?”
是啊,到哪裡去了?江晚魚捧著水杯,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答,難道告訴羅暮,自己是從另一個世界來的,為了讓奚成壁活下去,她把他送去了自己來時的那個世界?
她要真這麼說了,隻怕得被人當瘋子。
斟酌了一下,她才緩聲道“羅暮,我能告訴你的,就是阿壁他沒死,至於在哪能找到他,你就不要問了,你就當這是一個神話故事,他去了天庭,今後將在那裡過完他的一生。”見羅暮呆呆的,她小心而又溫和地問了一句“羅暮,你肯相信我嗎?”
這種說完未免太過玄乎,但看著她認真的表情,羅暮還是點了點頭“我相信你。”
她笑了笑“羅暮,謝謝你。”
說完全相信也不切合實際,但他相信她不會欺騙自己,與其抱著痛苦的心情為奚成壁哀悼,到不如相信他去了另一個世界,況且,人們隻是說奚成壁消失了,又沒人說親眼看到他死了。
主公是那樣頑強的一個人,曾經多次瀕臨死亡的緣邊,他不是一樣活下來了麼?
這一次也一樣,無論遭遇什麼,他都可以活得好好的。
解開了心結,可又有一件事湧上心頭,羅暮疑惑地說“這裡明明已經是我們的地盤,守衛又十分嚴密,加上有堅固的城牆作為護盾,慕容懷卿的人到底是怎麼混進來的?”
這也是她一直想不明白的,難道是隊伍裡出了奸細,裡應外合,偷偷將敵兵放進來了?
這種說法聽起來似乎有道理,但仔細一想,就會發現有許多說不通的漏洞,如果真有奸細,他們不會等到奚成壁打入桐州境內才行動,再者,若奸細真有神不知鬼不覺的本事,又何必舍近求遠聯絡敵兵,直接在水源和食物中下毒,或將作戰計劃泄露出去,再膽大一些,直接刺殺主將,豈不是一勞永逸?
所以說,軍隊中藏有奸細這種說法,根本就說不通,可是,如果沒有奸細,那慕容懷卿的人,是怎麼在嚴密的守衛和堅固的城牆保護下,大批湧入軍營,實施偷襲的?難不成,他們都會鑽地術?
“你說,他們不會像土撥鼠一樣,打洞鑽進來的吧?”羅暮隨口開了一句玩笑,江晚魚腦中靈光一現。
她猛地掀開被子,抓住羅暮的肩膀“我問你,我昏迷多長時間了?”
羅暮被她的樣子嚇了一跳,結結巴巴道“沒……沒多長時間,也就幾個時辰。”
幾個時辰……
她鬆開手,長舒了口氣,幸好沒有像上回一樣,一昏就昏了三天。
“小魚,你昏倒的時候好嚇人,你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不過大夫說,你隻是勞神過度,休息一下就會好的。”羅暮一臉誇張,回想一下他找到她時的情形,確實挺可怕的,當時她臉色白的跟唱大戲的一樣,更嚇人的是,她眼耳口鼻都在滲血,羅暮以前雖然跟奚成壁打過不少仗,卻一直很怕見血,看到她時,自己也差點給嚇暈過去。
江晚魚有些心不在焉,她自己的狀況她清楚,之所以會出現那些可怕的症狀,根本就不是什麼勞神過度,而是為了聯通兩界使用的精神力超過了身體所能承受的負荷。
在成功的那一刹那,她好似聽到了神經斷裂的聲音,很輕,吧嗒一聲,沒什麼感覺,但她卻知道發生了什麼。
捧著茶杯,努力集中精神,那種好似脫離肉體,靈魂飄蕩在空氣中的感覺,已經不複存在,不論她怎麼努力,手中的杯子都紋絲不動。
果然,她已經失去了聯通兩個世界的能力,萬事萬物都有保持其平衡的規律,妄想破壞自然法則,就會受到懲罰,她現在已經是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了。
這樣也好,她既然從現代社會來到這個世界,便代表她已經是這個世界的人了,老老實實與這裡融合,才是她該做的。
就當與過去做個了斷吧。
“我想起了一件事。”她忽然說。
“什麼事?”羅暮問。
“我之前來過這裡,或許……”她沉吟了一下“你剛才說的有一定道理。”
羅暮不解“我剛才說的?”
她勾唇一笑“是啊,你說土撥鼠。”
“土撥鼠?”羅暮更是迷茫。
“沒錯。”她神色認真而鄭重,“他們雖然不能像土撥鼠那樣打洞,但可以提前修一條地下通道。”
“不會吧!”羅暮驚得從椅子上跳起來“他們怎麼知道我們會打到這裡,還會在這裡安寨紮營?”
“如果我說,這是慕容懷卿很早之前就布下的一步棋,你信嗎?”
羅暮擰眉“他有這麼厲害嘛。”
“我們都小看他了,自打來到這裡,我就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我甚至想,他放我走,是不是也是他計劃中的一部分。”江晚魚下榻,走到窗邊,目光投向遠處,羅暮連忙找了件外衫幫她披上。
她有些詫異,羅暮這家夥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體貼了。
或許是習慣了,羅暮並未覺得有何不妥,與她並肩而立,看向窗外“你有什麼計劃?”
“清查,徹底清查,任何的蛛絲馬跡都不能放過。”她深吸口氣“我們的時間很有限,如果不能搶在慕容懷卿的前麵,等待我們的,隻有失敗。”
羅暮的神色,一瞬間凝重起來“我明白,這一次,絕不能再讓他得逞。”
“這件事要秘密進行,雖然我們之中混有奸細的可能性不大,但凡事還是小心為妙。”
“好,我這就去準備。”
“等等。”她叫住他,叮囑道“一旦有消息,立馬通知我,記住,不要衝動,以免打草驚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