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人和賤民是不是同一種人,倒要聽個清楚明白,姚崇重不動聲色,沒有打斷他的話頭,假意讚同他的觀點,耐心地聽了下去。
八品官兩眼一溜,說道“那些賤民生前偷懶耍滑,不好好做事,死後就得為奴,永世勞作下去,以示懲戒。骷髏大王在地下界設定官府,也是為了維護天地之間的正氣。”
姚崇重皺眉說道“你這麼說,我或是真錯怪了骷髏大王。官老爺,我到有一事想請教,你口中的那些賤民是些什麼樣的人?”
八品官以為是完全說動了姚崇重,聽他問起,有些忘形了,眉飛色舞地說道“金甲神,你久居天界,不知凡間人世的險惡;賤民要是放起刁來,那是了不得的事情。”
賤民到底是怎麼個放刁法,八品官說了一個段子,講的是一個農戶和一個大戶家的段子。
農戶姓張,一家三口,一夫一妻,膝下有一個女兒,大戶家姓付,堂下人丁有幾十口。
張家無田無土,靠租種了付家三畝田地度日。
農家種田,基本上是靠天吃飯,收成好的時候,多吃點;收成不好的時候,三餐不繼是常事,特彆是無田無土的人家,日子過得更加是艱難。
頭幾年,天老爺眷顧,雖不是風調雨順,也沒有降下災禍,張家人辛勤勞作,交了租糧以外,還有富餘,日子雖是磕磕絆絆,還能過得下去。
待到張家女年滿十四歲的那一年的秋收,張家所在的地方遭了水災,熟了的莊稼都被洪水衝走了。
一年的收成沒了,白費了辛苦不說,張家麵臨困苦,沒糧交租,幾張嘴還要吃飯。
這該如何是好,張家夫妻一夜白了頭,兩口子一商量,唯一的辦法就是向東家借些糧米救急,到了來年再補還。
付家樂施好善,隻要了一些利息,一鬥米僅要還三鬥米。
張家男人很高興,一口氣借了五鬥米做夥食,借了半鬥穀子做種子。
也許是天見可憐,第二年張家所在的地方莊稼都獲得了豐收,張家除了還債,還有許多富餘的糧食。
有了好收成,張家卻背信棄義,過了還債的時期,久久還不去付家還債。
無奈之下,付家隻好是派了人去他家收取。
沒有想到的是,張家卻變了卦,說的一鬥還三鬥,是指的是一年,而不是一月。
這也就是說,張家借了整整一年要還一百八十鬥,他卻隻還十五鬥。
付家人急了,當時就和張家理論,當時是說好的,怎麼說變就變了?
張家人卻很蠻狠,男人拿著扁擔,婦人拿著掃帚,把付家人硬生生地趕出庭院。
好心沒有好報,付家隻得去官府求助,請衙門大老爺為他們做主。
兩家對簿公堂,張家還是刁蠻無理,隻肯換十五鬥糧米,再多了沒有。
付家氣憤不過,把借據拿出來一看,白紙黑字,上麵寫的就是一月,不是一年,還有張家男人的手印簽章。
本著為名解憂的心懷,衙門大老爺苦口婆心地勸導,張家就是不聽,張家男人還口出狂言,說什麼要糧沒有,要命有一條。
張家兩個女人當場耍潑,哭哭啼啼鬨過不聽,邊哭還邊叫冤。
衙門大老爺很是生氣,責令張家翌日還付家的欠債,然後把他們轟出官府。
沒料到過了幾日,付家派人急匆匆地趕到官府報案,說張家賣了糧米房屋逃跑了。
衙門大老爺開始還不信,這也太不像話了,等他帶著人趕到張家時,門庭已更換了彆家。
張家人從此杳無音信,官府派人到處搜尋,都沒有尋到,付家白白地損失了百來擔糧米。
言儘於此,八品官搖頭歎息,說什麼世道不古,人心太環;說什麼刁民當道,好人遭殃。
黑泥鰍實在是忍不住,怒氣衝衝地說道“什麼好人,根本就是強盜!五鬥米一年要還一百八十鬥,你還說付家是好人!”
聽到黑泥鰍說話,八品官先是一愣,繼而合不攏嘴,退了幾步,結結巴巴地道“真是奇聞異事,真是奇聞異事,一條狗也能說話!”
黑狗一連不高興,嚷道“你這死人都能說話,我說話又有什麼好奇怪的!該奇怪的是你!當官不為民作主,替那付家強盜說話。”
八品官變了臉色,說道“好個狗奴才!付家明明是良善之家,你竟敢汙蔑他們是強盜!今天要不是看在金甲神的麵子上,我定要給你治那誹謗之罪!”
貪官惡霸害民不淺,薑小魚早看不下去,怒道“隻怕強盜做事還沒有這麼狠心!在我們三家村,借多少還多少,沒有人要過什麼利息!”
一個出自小漁村的賤民,居然敢搶白,八品官心裡恨得直癢癢,又不敢太過發作,因為金甲神守在他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