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煙覺得那孩童極其陌生,可見他哭時,又內心揪疼,這會兒醒來依舊感受真切。
好半晌,她的眸色才漸漸清明,緩緩撐著身子坐起,視線定在腹部的地方。
那裡,突然有了個孩子。
在睡覺之前,迷迷糊糊間她確實萌生過吃落胎藥的想法,可這會兒想起夢中所見,她又不確定起來。
良久,她歎了口氣。
罷了,不論如何這也是她的孩子,又怎忍心不讓他來到這世間。
“小姐醒了?”霜淩捧著洗乾淨的衣裳進來“小姐餓了嗎?奴婢讓人端晚飯過來。”
“霜淩,”下定決心後,蘇錦煙說道“那藥方子還是留著吧。”
隨後,她又附耳在霜淩耳邊低聲吩咐道“這事,還得繼續瞞著,往後咱們都要小心些。當然,也不必過於遮掩免得引起懷疑。至於那藥,回頭你找個牢靠之人,在鋪子裡煎,我每日過去喝就是。”
霜淩驚訝“小姐打算生”
“噓——”蘇錦煙提醒“往後這些字眼,你再不許提一個字,免得露了馬腳。”
“是,”霜淩應道“奴婢知道了。”
“小姐?”這時,張叔在外頭敲門,說道“巧月姑娘說要見您。”
“讓她進來吧。”
巧月進門來,老遠地就跪下磕頭“貴人,巧月謝謝貴人的的大恩大德,若不是貴人今日救了我,我”
“先彆跪了,”蘇錦煙說道“霜淩,去扶她起來。”
“你可還有家人?”蘇錦煙問。
“貴人,巧月早年被人牙子賣去各處,早就不知家人在哪了。”
“既如此,你就安心留在這,往後也不必叫我貴人,就跟霜淩一樣喊我小姐就是。”
“你的手現在好點了?”蘇錦煙又問。
“已經好許多了,多謝貴小姐,”巧月換了稱呼,又忍不住磕了個頭“奴婢以後定會好生伺候小姐,報答小姐的大恩大德。”
“我無需你報答大恩大德,不過”她說道“眼下倒是有件事需你去做。”
“小姐,是什麼事?”
“後日就是鬥茶大賽,想必你也有所耳聞。你家小姐我也參加了此次大賽,屆時需要安排個人代表我彙源茶葉商行去展示茶藝。”
“小姐的意思是,讓奴婢去?”
“你可否勝任此事?”
“小姐,奴婢學茶多年,茶藝自然是懂的,隻是”巧月有些緊張地說“奴婢從未做過這樣重要的事,奴婢擔心做不好。”
“你可以的!”蘇錦煙鼓勵道“明日我便親自與你一起準備,每個細節、動作我都會親自把關。”
“今晚你先回去好生歇著,對了,”她又說道“桌上有瓶藥膏,對你的傷勢有用,你拿回去多塗抹幾遍。今晚安心歇息,其他的明日再說。”
安置好了巧月,蘇錦煙也感到腹中饑餓起來,吩咐霜淩去端晚飯,自己則下床洗漱換了身寬鬆的衣衫。
入秋後,傍晚變得涼爽起來,客棧院子裡的樹葉也飄飄徐徐地落了一地。
她站在窗邊,以手支額失神地瞧著屋簷下黃昏的燈籠,滿腹心事。
不過片刻,對麵屋子的窗戶也突然打開,一人手執折扇,瀟灑倜儻地闖入眼簾。他朝著這邊挑了下眉,桃花眼含笑,不要臉道“可是在想你夫君?”
麵對這樣的尉遲瑾,蘇錦煙認命地習慣起來。她淡淡地看了他片刻,然後若無其事地收回手,若無其事地關上窗。
尉遲瑾也不在意,勾唇笑了笑,轉身出門,走到蘇錦煙屋子門口叩了兩聲。
“進來。”
見是他,蘇錦煙皺眉“又有何事?”
“與你商量賬冊之事。”尉遲瑾施施然地進門,自來熟地坐在飯桌前與她麵對麵。
正巧霜淩帶著人端了晚飯進來,她詫異地看了看尉遲瑾又看了看蘇錦煙,不知所措。
而尉遲瑾確隻是望著蘇錦煙,一副在此坐定不挪身的架勢。蘇錦煙暗歎了口氣,吩咐霜淩道“再添副碗筷來。”
“是。”霜淩趕緊去了。
“你想商量什麼?”蘇錦煙問道。
“江南貪汙案在朝中牽扯頗深,”尉遲瑾正色道“這些賬冊也是我派人千辛萬苦尋得的,你安排的人可牢靠?”
“是我鋪子下的賬房先生,跟在我身邊看賬冊多年。”
“可知其底細?”尉遲瑾又問。
“略知,”蘇錦煙道“但不太詳細。”
“如此,我不大放心。”尉遲瑾說“這樣,我將他們安排住在一處,賬冊看完之後,也另外派人看著,直到定州這邊的事了結。如何?”
聞言,蘇錦煙抬眼,緩緩地問“尉遲瑾,就非要我的人不可?”
“是。”尉遲瑾說道“我雖從戶部帶了些人過來,但朝中關係複雜,我也摸不準哪些是敵是友。此事,還非得是不在朝之人才能辦。”
思忖片刻,蘇錦煙點頭道“好,應你便是,隻是,你莫要為難他們。”
“這是自然。”
正好霜淩拿了碗筷過來,放在桌上後,她又退了出去,還輕輕地將門關上。
此時已經是掌燈時分,屋子裡光線暗了下來,隻剩幾盞燭火明滅不間地照著。昏黃的火光映在蘇錦煙的臉上,令她整個人變得柔和起來。
室內寂靜,滿桌的菜香透著股淡淡的溫馨。
不知怎的,這一刻,尉遲瑾莫名地情緒低落起來。
他已經許久沒這樣安靜的與她吃過飯了。還記得在國公府的時候,他氣惱待在書房不願回屋吃飯,她總是溫婉耐心地過來請他。
她會體貼地給他布菜,給他盛湯,還柔聲囑咐“夫君,小心燙。”
彼時他不懂,隻以為這便是夫妻間的尋常,尋常到覺得她一輩子都會對他好。
卻不想
尉遲瑾吃飯的動作突然慢了下來,抬眼一瞬不瞬地盯著蘇錦煙,張口想說什麼,卻像是有東西堵在喉嚨,怎麼也說不出口。
蘇錦煙當然也感受到了他的情緒,她默默低頭不發一語,兀自不緊不慢地喝湯。
良久,她開口道“尉遲瑾,你若是還放不下,咱們可以試著做朋友。你就當”
倏地,尉遲瑾將筷子擱在桌上,聲音微顫“誰要與你做朋友?”
“蘇錦煙,誰放不下了?”他冷嗤一聲“你莫不是以為我來找你幫忙就是對你念念不忘?”
他彆過眼,壓下心底湧起的莫名情緒,不屑道“你切莫自作多情,我尉遲瑾真沒多喜歡你。”
說罷,他起身甩袖離去。
作者有話要說狗子我心裡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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