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從未想過要去了解茶葉最原始的滋味。”蘇錦煙目光欽佩“多謝老人家指點迷津。”
老人家被她欽佩的眼神看得心裡舒坦,哼了一聲,說道“你們這些商人懂什麼,眼裡隻有銀錢罷了。”
蘇錦煙也不跟他強嘴,含笑做洗耳恭聽狀。
過了會兒,老人家繼續道“這茶實在不錯,即便用最壞的法子衝泡也能喝得出它有許多優點,等回頭我再祛祛苦味,保留好的一麵,想必能讓你賣個好價錢。”
得了老人家滿含信心的話,蘇錦煙頓時鬆了口氣,起身行了一禮“如此,就多謝老人家了。”
當日,蘇錦煙就返回了宜縣,而後立即寫了封信讓人快馬送去給宋德章,要他將滇州的茶葉買下來。
有了茶葉,又有了合適的製茶工藝,蘇錦煙不僅心裡落下了塊石頭,而且她另有打算。滇州的茶葉品質難得,如今在中原市場上並不常見,興許她可以大量采購這樣的茶投入市場,說不定還能成為她“彙源茶葉商行”具有競爭力的茶葉。
因此,針對此,又做了許多周密計劃。
隻不過,令她料想不到的是,幾日後宋德章來信說,那批最優質的茶已經提前被人買走。
蘇錦煙聽到這個消息咯噔了下,按理說宋德章的尋茶路線是十分隱秘的,為何會有人也清楚那批優質的茶葉,而且還搶先在她之前買了去。
如今最優質的被買走,剩下的隻是些次品,這事無疑令她心情沉重,仿佛一切又回到了原點。
宜縣的另一處彆院,尉遲瑾坐在書房看各地送來的書信,大多都是探子們彙報的消息,尉遲瑾看完後,將其收進匣子裡,再放入暗格中。
回到桌前,他看著桌麵上的一封家信有些頭疼,靠在椅子上揉了好半天的額頭,才散漫地打開來看。
是璟國公寫來的,這已經是第四封催他回京了。
一來是關於職缺的事,江南貪汙案子牽扯了朝中許多人,以至於朝堂空出了多個職缺,最顯眼的要數戶部和刑部。
原本在中秋宮宴後,聖上要給他賜官,可如今事情拖了下來,這麼一拖,其他人就有些蠢蠢欲動,紛紛找門路要填補這個缺。
尤其是三皇子和貴妃的人,即便有太子在周旋,但尉遲瑾遲遲未歸京,難免還是沒多大準數。因此,璟國公府催他回京,儘快請罪入職。
可是請罪,就意味著接受聖旨賜婚。璟國公與皇後娘娘之意是將賜婚之事暫緩,他一旦入宮請罪,不免舊事重提,屆時他可拒一次,又豈可拒第二次?
天恩不得挑釁。
這事猶如一團亂麻,令尉遲瑾額頭突突地疼,他緩了會兒,見窗外天色已晚,起身出門。
“事情安排得如何了?”尉遲瑾踏出門檻邊問耿青。
“世子爺,”耿青回道“按您的吩咐都準備好了。”
“嗯,”尉遲瑾點頭,又問“她今日做了什麼?”
“夫人一整日都在書房看賬冊,未曾出過門。”
出了大門,尉遲瑾翻身上馬,卻見一人匆匆跑過來稟報“世子爺,東邊來的信。”
聞言,尉遲瑾眉頭一動,立即接過來看。
東邊來的信,那便是派去山東的人有了消息。對於如何取消賜婚,尉遲瑾之前想了許久未果,最後打算死馬當活馬醫,派人去山東查探紀家的情況。
紀家將女兒送來上京與他璟國公府聯姻,說紀家無所求定是不可能。想必皇後姑母暗地裡也跟紀家達成了某種協議。
可這協議是什麼?這便需要查探一番。
原本隻是想著抓住紀家一些把柄,以此要挾紀家主動放棄這門親事,卻不想得來全不費工夫。
他看完信就開懷地笑了。
紀家有一嫡女暗中聯姻三皇子黨派,緊憑這點,足矣令皇後姑母震怒。
“事情屬實?”尉遲瑾問。
侍衛稟報道“世子爺,紀家做得隱秘,但此事確實屬實。”
“好。”尉遲瑾心情愉悅“讓他們再繼續查,事情恐怕不止聯姻這麼簡單。”
太子未掌權時,三皇子一家獨大,紀家看準機會投奔。如今眼看三皇子勢弱,又起了轉投太子之心。紀家想做牆頭草,也不看他們答不答應。
回到府中,尉遲瑾徑直去了書房,抱臂靠在門邊瞧蘇錦煙的背影。
蘇錦煙做事專注,埋頭邊看賬冊,另一隻手還忙著飛快地撥弄算盤。她手指纖細白嫩,如玉的指尖打在漆黑的算珠上,發出啪啪地聲響,清脆悅耳又極有韻律。
過了會兒,蘇錦煙抬頭,扭了扭酸痛的脖頸,又繼續低頭看賬冊。
尉遲瑾抬腳走進去,聽見她頭也不抬地吩咐“霜淩,幫我捶一捶肩。”
尉遲瑾腳步頓了下,勾唇站到她身後,按著她吩咐輕輕柔柔地捶起來。尉遲瑾不會服侍人,但曾見過母親身邊的嬤嬤這樣做,便也學著這樣做。
蘇錦煙愜意地哼了一聲,好半晌才感覺到不對勁,轉頭一看是尉遲瑾。
“你何時來的?”她問“霜淩呢?”
“霜淩被我打發走了。”尉遲瑾笑“我服侍得可還令你滿意?”
他的手依舊搭在她肩上,卻令蘇錦煙有些僵硬起來,身子往前傾了下,避開他的動作。
尉遲瑾也順勢若無其事地收回,說道“天色已晚,是該吃晚飯的時候了。”
“我再看一會兒就好。”蘇錦煙轉過頭去,下一刻,手上的賬冊卻被尉遲瑾抽走,她又轉回頭不解地看他。
尉遲瑾緩緩合上賬冊,麵上仍舊是溫和且散漫的笑“你不餓,我兒子餓了。”
“走吧,”他說“我回來時還給你買了羅記的栗子糕。”
聽到有栗子糕,蘇錦煙就起了身,跟著他往外走。
餘暉落在廊下,淺淺的一層,灑在兩人身上,空氣微涼。
尉遲瑾轉身停住。
“怎麼了?”蘇錦煙腳步也停下來。
尉遲瑾伸手幫她扯了扯鬥篷帶子,又係緊了些,將脖頸全都裹住。
說道“吃過飯,我帶你去看個東西。”
“是什麼?”
“看了你就知道。”
吃過飯後,夜已經徹底暗下來,院子裡開始掌燈,尉遲瑾帶著她進了旁邊的廂房。
廂房裡漆黑一片,什麼都看不見,蘇錦煙疑惑地問“尉遲瑾,你到底要帶我看什麼?”
尉遲瑾拉著她,引她在一旁軟塌上坐下“等會兒你就知道了。”
很快,不遠處亮起了燭火,幽幽暗暗地照過來,中間檔了一塊屏風,卻又不似屏風,倒像是民間的戲台子。
蘇錦煙擰眉,猜測到了尉遲瑾要給她看何物,心中無奈“尉遲瑾,我們又不是小兒,看皮影戲做什麼。”
“噓——”尉遲瑾比了個手勢“你接著往下看就是。”
話落,屏風上就出現了一個肥胖的小人兒,用稚嫩的聲音說道“爹爹娘親,你們在看我嗎?”
蘇錦煙心中一熱,轉頭去看尉遲瑾,尉遲瑾卻望著她笑,低聲道“兒子提前跟咱們說話呢。”
那小胖人兒聲音歡快,繼續說道“娘親,我有名字啦,爹爹說我叫尉遲明誠。”
“娘親,”小胖人兒手舞足蹈“你喜歡這個名字嗎?”
“爹爹娘親,我想快點跟你們見麵,以後爹爹教我讀書,娘親教我撫琴,好不好?”
“春天來了,爹爹娘親帶我去看花,夏天來了,就帶我去湖邊遊船,好不好?”
“我聽說京城西門的糖葫蘆最好吃,爹爹娘親也帶我去吃,好不好?”
不知為何,明明知道這隻是皮影戲,可當這樣的場景呈現在眼前時,蘇錦煙眼角居然有些濕潤。
這時,像是有感應般,蘇錦煙的肚子突然動了下。她下意識地撫摸那片地方,視線愣愣地看著屏風處的小胖人兒。
沒過多久,屏風上又出現個更小一點的胖團子,那胖團子頭頂兩個發髻,小影子一蹦一跳地走近。
“爹爹娘親,”是個稚嫩的女孩兒聲音“猜猜我是誰呀?”
大一點的胖團子立即介紹道“爹爹娘親,這是我的妹妹,叫尉遲婧淑。”
兩個小兒牽著手唱歌,還故作搖頭晃腦地背書,模樣憨態可掬,引得蘇錦煙發笑。
尉遲瑾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她,唇角也微微勾起。
不知過了多久,皮影戲結束,戲班子退了出去,室內又開始安靜下來。
蘇錦煙知道尉遲瑾在看她,這一刻,莫名地不敢與他對視。她微微垂下眼瞼,麵上依舊還掛著適才的笑意。
少頃,尉遲瑾問“喜歡嗎?”
蘇錦煙沒說話。
“以後,”尉遲瑾輕輕問道“我們帶著孩子們一起踏春郊遊,你說好不好?”
“尉遲瑾,”過了好一會兒,蘇錦煙緩了心中情緒,聲音有些悶悶地開口“謝謝你。”
“謝我什麼?”
見她依舊是垂著頭,尉遲瑾也不再追問。他想起一事,又問道“聽說你競選皇商的事遇到了麻煩?”
“我在想解決的法子。”
“想到了嗎?”
蘇錦煙搖頭“還未,但一定會有法子的。”
“我幫你如何?”尉遲瑾說道“這事對我而言並非難事,幫你一把也隻是順手為之。”
“尉遲瑾,”蘇錦煙抬眼“我不希望這件事你插手,我自己的事憑自己的能力去做。”
“這如何是你自己的事?”尉遲瑾依舊笑得溫柔,他緩緩地道“我說過,你是我孩子的娘親,你的事也是我的事。”
“蘇錦煙,”尉遲瑾止住她想開口的話,繼續道“你何必這般要強?你有兒子,也有兒子他父親。”
“尉遲瑾,”蘇錦煙不大習慣在靜謐的時候與人談話,仿佛將心底剝開,讓對方一覽無遺似的,很不自在“你可不可以彆這樣?”
“彆怎樣?”尉遲瑾緊緊盯著她眼睛“彆對我們的以後有非分之想嗎?”
“蘇錦煙,我不會強迫你,你若是不願再嫁我也隨你的意。但你能不能”尉遲瑾緩緩道“看在孩子的份上,心安理得地接受我的好?”
作者有話要說抱歉,更遲了,發50個紅包表示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