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會兒,霜淩氣鼓鼓道“那個紀小姐真是陰魂不散呢,還追到了順州。”
這些天世子爺和她家小姐如膠似漆,霜淩可一點也不想這個紀小姐來破壞氣氛。
霜淩不知道紀家的事,但蘇錦煙知道,自然也清楚紀涵青跟尉遲瑾的婚事不會成,也沒往心裡去。等了解了倉庫這邊的情況,她準備回府衙。
正要上馬車時,紀涵青就出現了。
“蘇錦煙。”她隻身走過來,高束的發絲有一縷吹到嘴邊,被她隨意地拂了去。
“蘇錦煙,”紀涵青頭一回喊蘇錦煙的名字,麵上雖少了最初的高傲,但仍是冷冰冰的模樣“上次在定城府衙,我說的話你可還記得?”
“忘了。”蘇錦煙不假思索。
“”紀涵青一噎,僵硬地扯了下唇“也沒關係,那我就再說一遍。”
“我紀涵青上次輸了你,但不代表比不上你,也說過來日方長。”
所以,這就是她來順州的目的?
蘇錦煙頭一回認真地打量這個骨子裡倔強又自傲的人,從某個方麵來講,她覺得紀涵青跟自己還是有幾分相似。
但最大的不同就是,紀涵青太自傲,就像被寵壞的小孩,非要拉著人比個輸贏。
“嗯,”蘇錦煙淡淡應了一聲,說道“若是紀姑娘沒彆的事,我就先走了。”
紀涵青見她不以為意離去的背影,心裡又是一堵,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憋得難受。過了許久,她才轉身繼續回倉庫。
吃過午飯後,蘇錦煙睡了一覺。
霜淩進來給她洗漱穿衣時,說常大人在前堂等她有事相商。
常大人這次是來請教民生恢複之事,原本這些事也並非蘇錦煙能解決的範疇,畢竟這是個漫長的過程,且需要朝廷各個部門的分工合作。
但常大人覺得這事還真得她幫忙。
常大人說道“眼下已經安排人修繕了多出被損毀的田地,隻不過農具各項都緊缺。最主要的根源還在於順州經濟沒恢複,許多鋪子都關門,東家和掌櫃們也不知去向。”
原先順州流民起亂,有的地方開始燒殺搶劫,甚至出現人去樓空的情況。許多縣城街道上都冷冷清清,無人敢出門做生意,有能力的商客們都已經居家遷離了順州,留下的都是不頂事的。
如今順州要恢複民生,首先就得從經濟著手。
常大人堅信這事蘇錦煙有法子也有能力,於是吃完午飯就過來了,得知蘇錦煙還在睡午覺,他也不好打擾孕婦歇息,便一直等到現在。
蘇錦煙想了下,說道“不防這樣,我眼下得空,就跟常大人去城外瞧一瞧情況。”
蘇錦煙回到後堂添了件鬥篷,霜淩趕緊準備袖罏和熱茶以及軟墊毯子等等,然後安排馬車陪著蘇錦煙出門。
一行人未時到了城外。
此時城外的情況跟前幾天比起來又好了許多,瘟疫控製得宜,沒有擴大範圍。且流民們也開始有序地參與田地修繕事宜。
眾人積極,一片熱火朝天的景象。
蘇錦煙到來後,之前那些認識她的官員們也紛紛擠過來,幾人就在醫帳中談事。
紀涵青抱著一匣子藥材正要進去,就被人攔住“紀姑娘,裡頭各位大人正在議事,還請稍等片刻。”
帳簾沒關,紀涵青看見蘇錦煙就坐在中間,她認真傾聽眾人說話,適時地點頭發表幾句看法。
紀涵青又探頭打量了下賬內情況,圍坐著大大小小七八個官員,但沒見尉遲瑾的身影。她麵色奇怪“那位蘇東女子為何就可以進去?”
“那位夫人是大人們邀請來議事的,”門口侍衛正直且嚴肅地說道“還請紀姑娘莫要進去打擾。”
“”
紀涵青本來不是計較這些東西的人,但就是心裡有點不舒服。
她蘇錦煙到底何德何能,被這些人圍坐在一起商談順州大事。一介商戶女子而已,即便再有本事那也隻是經商手段了得。
而她紀涵青,這次是由朝廷正經派來順州救災的人,卻是連進去的資格也沒有。
她心裡兀自堵了一會兒,才帶著東西離去。
蘇錦煙跟這些人商量了約莫半個時辰,坐得有些腰酸。等眾人離帳後,又見門口光線忽地暗了下,一個身姿頎長的人進來了。
尉遲瑾一來就攬著她的腰,細細揉捏“累了?”
“你怎知我在這裡?”蘇錦煙問。
“十七跟我說的,”他扶著她在賬內緩緩走動“若是累了我送你回去歇息。”
“你不忙了嗎?”
“嗯,不忙了。”尉遲瑾笑“我就是來接你回家的。”
“我一時半會兒還回不去,”蘇錦煙道“我還得去看看防洪建造輿圖。”
“你看那個做什麼?”尉遲瑾不解。
“適才藺大人說起此事,談到朝廷撥的銀兩不足,我便突然有個想法。”
“何想法?”
蘇錦煙笑“我是商人,自然是生意上的想法。”
聞言,尉遲瑾莞爾,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尖,滿眼無奈和寵溺“小財迷。”
蘇錦煙被他這個突然起來親昵的動作愣了下,且此時看見門口站著的人,還十分不好意思。
尉遲瑾順著她視線扭頭,就見紀涵青抱著東西進退不得。他眉頭微蹙,臉上的笑也淡了些。
“我送你過去。”尉遲瑾對蘇錦煙道。
兩人就這麼當著紀涵青的麵出了帳篷,無視得徹底。
紀涵青的婢女見了,麵色不岔“小姐,尉遲世子也太過目中無人,您好歹也是他即將要賜婚的”
“好了,”紀涵青打斷她“他尉遲瑾要做什麼與我何乾?做你的事去。”
“是。”婢女呐呐不敢言,心理卻納悶不解,她家小姐來順州難道不是追著尉遲世子來的嗎?為何看到尉遲世子跟彆的女人在一起卻無動於衷?
冬天日短,申時一過,天色就肉眼可見地暗下來。從朝廷派來的太醫們都安排住進了原先知府的府邸。因紀涵青是女子,倒是單獨安排在另一處院落。
到了傍晚的時候,有人請她回去吃飯。
紀涵青正在配藥,抬頭看了看天色,說道“多謝,我忙完了再回。”
順州這邊的情況超出她預計,原本過來的時候想著應該也沒多難的事,但到了地方之後,發現要做的瑣事一大堆。甚至忙起來時,根本就沒人管你是什麼身份,哪裡需要就立即叫去幫忙。
紀涵青倒也不是那種扭捏矯情的人,反而覺得這樣的做事風格很合她意,至少她在這裡非常受需要。她懂得多,很多時候還能跟太醫們一起探討病情,這種滿足感是任何時候都沒得到過的。
甚至暗暗地想,蘇錦煙在這方麵真是沒法跟自己比。
但今天見過蘇錦煙跟各位官員們議事,且看起來像是不止一回兩回了,這倒是令紀涵青疑惑不解。
她蘇錦煙何德何能?
最後離開醫帳時,恰巧碰見常大人也結束手頭的事,紀涵青便邀請道“常大人要回城?那一起走吧。”
常大人一愣,對於紀涵青的才女名聲他是聽過的,以前從未接觸過,不知道這個高高在上的世家貴女喊他一起回是個什麼意思。
內心還有些靦腆,有些忐忑。
“常大人,”紀涵青邊走邊問“蘇姑娘為何也會在順州?”
常大人適才還絞儘腦汁地想要聊些什麼話題才不尷尬呢,這會兒聽她主動提起蘇錦煙,那就有話聊了。
他如數家珍滔滔不絕“夫人是下官見過最良善且最有本事的女子”
常大人話匣子一打開,就有點關不住,一路從城外說到城內。從蘇錦煙是如何危急時刻千裡送糧,又如何召集婦人們做衣裳,再到她出了許多主意幫大家解決難題等等。
言辭中無一不激動,神色無一不敬佩。
聽得紀涵青心裡不是滋味得很,愣愣地站在原地目送常大人上馬車。
好半晌,婢女小聲勸道“小姐,天黑了,咱們回吧?”
“一個商戶女子而已,如何就有這麼大的本事救活半個順州?”紀涵青喃喃道“我不信。”
她使出渾身力氣,也隻不過在城外跟這些太醫們救一些流民,而且從早忙到晚,不知疲倦。那蘇錦煙懷著身孕,又如何能周全這麼一大攤子事的?
嗬,恐怕還是看在尉遲瑾的麵子上,眾人奉承她罷了。
“走吧。”紀涵青道,轉身也上了馬車。
蘇錦煙看過輿圖後,就跟著尉遲瑾回了府衙。
尉遲瑾擔憂她這些日子辛苦,又怕有什麼閃失,特地寫信給璟國公,讓他從上京派個婦科聖手過來。剛好今日就到了府衙,與之同來的還有個老嬤嬤。
老嬤嬤見了蘇錦煙就趕緊行禮“老奴是過來給夫人養胎的。”
蘇錦煙看了眼尉遲瑾,尉遲瑾道“放心,我父親定然已經囑咐了她守口如瓶。”
蘇錦煙搖頭,倒不是因為這個,而是覺得尉遲瑾居然如此心細,連這些他都想到了。自己此前卻甚少考慮這事,最多也就每月請大夫來診平安脈。
“尉遲瑾,”蘇錦煙忽然問道“今日你累不累?”
“?”尉遲瑾不解她為何如此問,他每天都挺累的。
進了屋子後,蘇錦煙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句話,然後故作鎮定地轉過屏風換衣裳去了。
留下傻愣愣的尉遲瑾,受寵若驚,驚了又驚。
自從上次嘗了甜頭之後,尉遲瑾想要她的手試一下。可蘇錦煙害羞死活不願,卻不想今日
他追上去問“錦煙,你說真的?”
蘇錦煙裝聾,但說出去的話沒法收回。
適才一時感動便想滿足他的夙願,這會兒被他赤裸裸地問,她隻好努力淡然地“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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