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美人!
山東紀府。
“你能想明白這婚事,母親就放心了。”紀涵青的母親陸氏正在給她整理衣衫,邊囑咐道“楊家也是大族,且那楊宏邈是個才貌極好的,算是楊家這一輩最出眾的子弟,你祖父給你選的人定然不會差。”
紀涵青麵無表情地聽著,從她回來這兩日,陸氏就已經在她耳邊說了許多楊宏邈的好話,無非是想讓她接納這門親事。
可她既然選擇回來了,自然已經是作了決定的。
“祖父呢?”紀涵青問。
“你祖父正在見貴客,”陸氏說道“你若是想見他還得等他忙完這陣子。”
“祖父在忙什麼?”
“忙你二妹妹的婚事,你二妹妹前陣子跟玉山候之子議親。你也知道,自從你去上京沒能跟璟國公府聯姻,你祖父對你有些失望,他如今一心想讓你二妹妹順利嫁進玉山侯府。興許等這事過了,就有空見你了。”
紀家雖說是世家大族,至今已經榮盛了三代,可這份榮盛也是沾了紀大學士的光。眼見紀家一代不如一代,做官的也不成氣候,要想繼續維持紀家的繁榮,隻能靠不斷與權貴聯姻。
這也是所有勳貴之家的做法,眾人心照不宣,世家貴女們從小便也是這麼被教導過來的,包括紀涵青也是如此。
但紀涵青卻不甘心,試探過,也反抗過,如今兜兜轉轉又聽從了家裡安排。
“你二妹妹對這婚事極是滿意,”陸氏想到什麼,歎了口氣“其實若是璟國公府的婚事能成,她的婚事有哪裡比得上你”
“好了,母親莫要再說,我明日去見那楊宏邈就是。”
“可莫要再使性子,你跟楊家的親事你祖父也是盼著能成的,屆時見了楊家公子你好生說話就是。”
轉念,陸氏又笑道“不過我的青兒才貌這般好,任憑哪個男子都會喜歡的。”
紀涵青垂下眼簾,與陸氏告辭後就出了門。
在門口恰巧遇見了堂妹紀涵悅。
她今日打扮得極其精致優雅,見了紀涵青,走過來款款行了一禮“大姐姐要出門去?”
“二妹妹有事?”
紀涵悅捂著帕子笑得含蓄“沒事,隻是玉山侯府二公子邀請我去遊湖,所以也準備出門。”
“對了,”紀涵悅狀似不經意提道“大姐姐明日要去見楊家公子?”
“看姐姐還有心思打扮想必也是極其滿意這楊家公子的。也是,璟國公府的婚事沒了,大姐姐也沒得選了,楊家公子肯主動上門,定然是不要錯過。”
“不過,妹妹我前日聽到件事不知當說不當說。”紀涵悅麵色故作為難。
“說。”紀涵青最是看不得她這二堂妹小家子氣的作風,冷眼看她。
“大姐姐有所不知”紀涵悅壓低了幾分聲音道“我聽說那楊家公子在外頭養了外室,那外室肚子都七八個月大了呢。”
“但我想大姐姐度量甚高,祖父也常誇大姐姐賢惠知禮,想必這等子事也不會介意的吧?”
紀涵悅說完,翹著唇帶著一眾奴仆呼啦啦地走了。
“呸!”婢女見紀涵青麵色發白,忍不住啐一口“她是什麼身份,也敢來笑話小姐您,當初為了討好小姐還巴巴的跟在屁股後頭獻殷勤,如今一朝得勢就小人嘴臉。”
婢女繼續說道“那楊家公子的事,想必也是她胡謅出來的,老太爺這般重名聲,又豈會讓小姐您嫁給那種不堪之人?”
紀涵青心口涼得打冷戰,怕就怕那楊家公子的事祖父也知曉,然而卻為了家族利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將她犧牲。
紀涵青心裡煩悶,出了門一時卻不知要去哪,可待在府上,約莫又是要聽母親嘮叨不得清淨。
她漫無目的地閒看街邊熱鬨,經過一家書鋪時,才讓馬車停下。
“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
這是祖父從小就教導她的,也從小就讓她認為自己的品學是這世間所有女子都不及的,當然,她也博得了這世間女子求而不得的才女名聲。
可最後呢?
仍是逃不過要被家裡聯姻,嫁給一個道貌岸然之徒。
紀涵青甚至想,若是蘇錦煙遇到這樣的事會如何應對?是誓死反抗到底還是委屈求全?轉而她又笑了,蘇錦煙的豁達遠比她高,想必若是她麵對這樣的事定然能泰然處之吧。
許是天色尚早,書鋪裡的客人並不多,攏共兩層,紀涵青徑直上了二樓。
唯有在這樣的地方她才能尋得自己的一片寧靜天地。
二樓光線較暗,她隨手取了本書靠在窗邊翻看起來。但沒過多久,就聽見婢女低低嗬斥的聲音。
“哪裡來的登徒子,沒見我家小姐在這嗎,快避開!”
“你家小姐可是紀家大小姐?”那人的聲音溫溫潤潤,天生帶著點多情風流。
“你如何得知?”
“在下姓楊,名宏邈。”那人就近行了一禮“還請通報一二。”
距離隔得不遠,也就三兩步的路子,這話自然是說給紀涵青聽的。紀涵青扭頭看過去的時候,還見那楊宏邈餘光往這瞥。
這人看著斯斯文文,一身月白長袍且玉冠齊整的模樣倒是像足了世家貴公子模樣。
當然,若是提前沒有知曉他養外室的那檔子事,紀涵青恐怕就信了他這副斯文有禮的樣子。
紀涵青合上書卷,毫無感情地問“楊公子找我有何事?”
楊宏邈十分周道地朝她行了一禮“並非在下要找紀小姐,而是恰巧在這遇上,想著既然如此有緣便來打個招呼。”
恰巧遇上?
紀涵青心裡冷笑。書肆這樣的地方沒幾個人,她又是在角落裡,外頭還有好幾排高大的書架擋著,如何就這麼巧遇上了?
恐怕是早就得知她回了山東,一直派人守著她出門罷了。
好一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既然打了招呼,那就請楊公子離開吧。”
紀涵青收回視線,放下手裡的書卷,走到書架旁打算重新挑選一本。但楊公子卻遲遲未離開,她隻好轉頭“楊公子還有事?”
“紀小姐可是對在下有怨?”楊宏邈問。
“並無。”
“那為何要急著趕走楊某?”
“楊公子,”紀涵青冷著臉打斷他“先不說我還未與你議親,即便是議親也沒有這般明目張膽前來偶遇的。你心裡打的主意我勸你收一收,免得說穿了難堪。”
楊宏邈麵色乍紅乍白,之前的斯文也懶得裝了,他骨子裡本就是浪蕩的性子,紀涵青這般更是激發了他的征服欲。
“明人不說暗話,紀家和楊家這門親事已經議倒了哪一步,想必紀小姐心知肚明。”楊宏邈說道“你紀家有求於我楊家,你清高什麼?無非就是個被家族用來謀利的貨色罷了。”
紀涵青麵色平靜,但楊宏邈的最後一句話戳到了她的痛點,袖中的手都在抖。
楊宏邈冷笑一聲“都說紀家大小姐恃才傲物,清高得很,今日見了果真如此。”
“不過,”他話頭一轉“小爺我就喜歡你這副清高樣。才女又如何,屆時成了我楊某的妻,還不得乖乖求我垂憐。”
“楊公子你放肆!”婢女在一旁叱道。
“放肆?”楊宏邈瞧左右無人,忽地上前將紀涵青的手挽捉住“你我即將成夫妻,有何可放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