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美人!
得知謝姝並不喜歡自己,甚至很排斥喜歡熟悉的人,尉遲明誠十分失望和失落。
他渾渾噩噩地離開公主府,又渾渾噩噩地回到自己的屋子,躺在榻上怎麼也睡不著。總覺得心口的地方缺了塊東西,悶悶的又空空的,以至於做什麼事都難以提起興致。
如此低落了兩日之後,尉遲明誠化難過為力量,埋頭投入進學習中。關起書房,誰也不想理。
蘇錦煙覺得多日都未曾見過自己兒子了,倒不是兒子離開了家,而是兒子早起去國子監,下午回來後就直接悶頭紮進書房,誰人也不曾見著,就連吃飯都是小廝送進去。
一開始以為是兒子太過用功的緣故,可後來有一次婧淑闖見自家哥哥,發現哥哥眼下許多烏青,明顯是沒睡好。
而且哥哥的好友劉瞿有意無意地給婧淑透露了點東西,那就是哥哥失戀了。準確的來講也不是失戀,畢竟哥哥喜歡人家,可人家姑娘並不知道呢。
婧淑問哥哥喜歡的是哪家姑娘,劉瞿卻閉口不說,以至於她猜來猜去還是決定回來告訴娘親。
蘇錦煙得知了,居然有那麼點想笑,過後跟丈夫尉遲瑾聊這事時,還真不厚道地笑了許久。
次日,她再次以送羹湯的名義,又去了趟書房。
這回不是兒子給他開的門,因為尉遲明誠已經爬子桌上睡著了。
蘇錦煙歎氣,走過去將桌上的東西仔細收拾,卻見他手臂上壓著幅畫像。她悄悄抽出來,是女子的畫像,雖隻是淺淺勾勒了身形和五官,但明誠的丹青是跟他爹爹學的,極其了得,寥寥幾筆就能看出神韻。
蘇錦煙看得分明,畫像中的女子分明就是謝姝啊。
唉!她這個傻兒子!
喜歡個姑娘都這般藏著掖著的!
看了一會兒後,蘇錦煙準備將畫像放回去,而明誠卻突然醒了。
明誠見自家娘親站在一旁還愣了下,而後視線落在她手上拿著的畫像,頓時臉色漲紅,說話都結結巴巴起來“娘、娘何時來的?”
“好一會兒了。”蘇錦煙平靜地看著兒子,仿佛並不知道畫像之人是誰。
明誠暗暗打量了下,見娘親麵色無異,心裡稍微鬆了口氣。
“你屋子為何會有女子畫像?”蘇錦煙故意逗著兒子玩兒呢,又把明誠鬆下去的那口氣提了起來。
明誠緊張,飛快地想了個借口,一本正經道“就學畫著玩的,夫子說入畫不可單一,天地萬物皆可嘗試。”
蘇錦煙意味深長地“哦”了聲“娘還以為這畫中人是你喜歡的姑娘呢。”
明誠頭皮發緊“不是。”
“咦?”蘇錦煙拿著畫像故作仔細地看了眼,詫異道“我怎麼覺得這女子有點熟悉,好像在哪見過?”
“娘看錯了吧?”
“哦”蘇錦煙拖著音,觀察自家兒子又羞赧又緊張的神色,忍笑忍得辛苦“我想起來了。”
明誠的心提到嗓子眼了,就聽他娘親說“是不是隔壁慶王府家的孫女?”
“不是,根本就不是她!”
“那是誰?”
“是”
尉遲明誠一頓,這才明白著了他娘親的道了,如此再解釋下去,隻會越描越黑。
他挫敗地垂下雙肩,老實承認“兒子確實有喜歡的姑娘。”
“是畫中女子?”
“嗯。”
“你喜歡謝姝?”
“誒?”
蘇錦煙坐下來,頗是無奈地說“你都畫得這般明顯了,誰人都能看出來是謝姝啊。”
“”
“謝姝可知道你喜歡她?”
明誠搖頭“謝姝妹妹不喜歡我。”
“為何?”輪到蘇錦煙驚訝了,按理說她兒子跟謝姝從小一塊長大,感情要好,且兩人相處極是融洽,沒道理不喜歡啊。
“你問謝姝了?”蘇錦煙問。
明誠再搖頭“沒有直接問,但我問若是喜歡的姑娘是相熟之人會如何,可謝姝說相熟之人看都看膩了,有何好喜歡的。”
蘇錦煙噗嗤笑出聲來“你就是這麼問的?”
“嗯。”
哎——這個傻兒子!
居然有點傻得可愛!
“娘,”明誠問“我現在該怎麼辦?我已經難受多日了。”
“嗯,我知道你難受多日了。”
“?”
“你妹妹告訴我你被喜歡的姑娘拒絕了,所以痛不欲生!”
“”
這話怎麼聽都怎麼不對勁!
“沒有痛不欲生,就是有點難過罷了。”
“真的隻是有點?”
明誠沒吭聲。
“我問你,”蘇錦煙說“若是謝姝跟其他人定親了你會如何?”
“我”尉遲明誠心猛地一陣慌亂。
會如何?
他都不敢想象!
自己護了十幾年的小姑娘跟其他人定親了,以後就再也不是他的姝兒了!
這種事,他如何接受得了!
“娘,”尉遲明誠希冀地問“還有其他法子嗎?我不想姝兒跟其他人定親。”
“法子嘛也不是沒有,不過在這之前,你得先弄清楚謝姝是否真的不喜歡你,若是謝姝執意不喜歡,感情這事勉強不得。”
經過自己娘親的一番點撥,尉遲明誠才意識過來,此前他試探謝姝時並未明說是自己喜歡她,而謝姝也並沒有直說不喜歡他。
如此一來,回想起此前慌亂的情況,倒是令他有些慚愧。以往他做事定然是條理清晰,卻不想遇到感情之事就這般稀裡糊塗。
想了想,他還得再見謝姝一回,真正弄明白謝姝的心意。
因此,當日傍晚,尉遲明誠草草吃過晚飯,又沐浴了一番,出門前還特地選了件月白袍子穿在身上,瀟灑倜儻風度翩翩地——去爬\\牆。
謝姝這段時間也沒好過到哪裡去,反而更加傷心了,連慣常愛吃的零嘴兒也不香了,肉眼可見地瘦了一圈。
不過她這一瘦,倒是將臉上的嬰兒肥給瘦沒了,下巴尖尖的,十足一個美人胚子。
安置時,婢女給她梳頭發,從鏡子後頭誇她“小姐這模樣真好看,若是再長兩年可了不得。”
“好看又有什麼用?”反正哥哥又不喜歡。
“什麼?”
“沒什麼,”謝姝擺手“你下去吧,我要歇息了。”
“是。”婢女們端著洗漱用具退出門。
謝姝托腮坐在鏡前看著自己,愣愣地想,也不知明誠哥哥喜歡的是什麼樣的姑娘。明誠哥哥家世好,樣貌好,才學好,就連她身邊許多小姐都明裡暗裡地打聽明誠哥哥的事呢。
明誠哥哥那樣好的人,喜歡的姑娘一定很好很好吧?一定是她比不上的。
良久,謝姝長長地歎了口氣,起身準備去拿床頭的話本子來看,每回她都是看困了才睡得著。但手才夠到話本,就聽見哐當一聲響,嚇得她立即將話本子藏在身後。
偷偷看話本子這事可不能讓其他人知道,尤其是娘親。
她心虛地轉頭,以為是哪個丫鬟進來了,而門口卻沒有人。
“是誰?”謝姝發怵,轉過屏風又朝外頭走幾步“到底誰人?”
“姝兒?”尉遲明誠忽地出現在她身後。
謝姝“呀”地一聲嚇得大跳,轉頭時就撞上了明誠的胸膛,差點踉蹌跌倒。
明誠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姝兒,是我。”
謝姝眨巴了下眼睛,有些恍神,適才還想著這人,而這會兒就出現了。以為是自己出了幻覺,可腰間灼熱的手掌卻清晰地告訴她這是真的。
也不知為何,這一刻,兩人都有些愣愣的看著對方,全部心思都集中在細腰處。
尉遲明誠完全沒想到自己情急之下扶住的地方是她的腰肢。
而謝姝的腰肉極其敏感,以前跟明誠哥哥頂多是拉拉手,可現在
兩人都傻眼了。
也就定格了那麼幾息吧,尉遲明誠飛快地放開手,謝姝觸不及防“砰”地摔在地上。
明誠“”
謝姝“”
“姝兒沒事吧?”明誠趕緊去扶她。
但這回謝姝自己爬起來,揉了揉撞疼的胳膊“哥哥怎麼又來了?”
“我”尉遲明誠羞赧,上次離開時謝姝要求他以後再也不要出現的,他也認真地應了。“我就是來確認件事。”
“什麼事?”
“就是”明誠斟酌言辭,心砰砰地跳“姝兒,我上次說的喜歡個姑娘,其實”
謝姝很氣,不過因為不是第一次聽這事了,好歹能控製情緒。她說“哥哥見了我就隻有這事了嗎?就不能說點彆的?特地翻牆過來,就為了其他姑娘?”
“哥哥,”謝姝直接說“我不喜歡你在我麵前提這個。”
“?”
“哥哥就不考慮我的感受?哥哥以後跟其他人成親了,就再也不能護著我了,我心裡難受著呢。”
明誠頓了下,覺得好像哪裡不對勁,遲疑地問“姝兒不高興了?”
“當然。”
“姝兒不喜歡哥哥跟其女子定親?”
“”謝姝抿唇,賭氣半晌,最後點頭“我隻想哥哥是我一個人的哥哥。”
聞言,尉遲明誠按捺不住激動,像失而複得般。喜悅如潮水地湧上心頭,唇邊的笑容也漸漸擴大,都快要拉到耳根了。
謝姝奇怪地看著他“哥哥為何這般高興?”
“嗯,我也不知道呢,就是挺高興的。”
如今得知了謝姝的心意,明誠又開始不急了,甚至還想再繼續逗逗她。
“但哥哥長大了啊,總要跟姑娘定親的。”明誠說“那姝兒說,你喜歡哪個,哥哥就跟她定親好不好?”
“我哪個都不喜歡。”謝姝都要氣炸了。
“哦,”明誠心花怒放,麵上卻故作矜持“你總得選一個吧?”
謝姝撅著唇,氣鼓鼓地看著明誠。覺得這個哥哥太壞了,她都說自己難過了,他還偏要問。
於是,她氣咻咻地哼了聲,轉身就進了內室“哥哥走吧,我要歇息了。你愛娶誰就娶誰,不必來問我。”
“真的?”明誠跟著謝姝進去,然後繞至她麵前“那我娶”
他終於要說出喜歡的姑娘的名字了嗎?
謝姝忍著眼淚,搖搖欲墜。
她不想聽!
一點也不想聽!
謝姝捂著耳朵,彆過頭,強製讓自己平緩情緒不哭出來。
明誠伸手拉她,然後湊到她耳邊低聲道“那我娶姝兒妹妹好不好?”
“誒?”
謝姝轉頭,懵了片刻,隨即心口砰砰砰地跳“哥哥剛才說”
“嗯,”明誠笑得溫柔“我想了想,也沒其他認識的姑娘,乾脆娶姝兒好了。”
“怎麼沒認識的?之前不是還說喜歡熟悉的——”
猛地,謝姝回過味兒來,心跳得更厲害了,臉頰也頓時又紅又燙!
難道!
哥哥說喜歡的姑娘!
就是她嗎!
麵對明誠此時柔情似水的目光,謝姝不爭氣地低頭,縮進了龜殼中裝死“什麼叫乾脆娶我?哥哥去娶喜歡的姑娘就好了啊。”
“可我喜歡姝兒呢!”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要命了!!!!
哥哥這個大壞蛋!!!!
謝姝從捂著耳朵變成了緊緊捂著臉,頭也不敢抬,羞得連站都不知如何站了。
沒錯,就是眩暈的!
得知哥哥喜歡自己,謝姝暈暈乎乎甜甜蜜蜜!
心跳加快呼吸急促!
此時此刻最大的想法就是求求哥哥不要再說下去!
她要羞死啦!
可明誠偏不放過她,緩緩捏起她下巴迫她抬頭“那姝兒呢,想不想嫁給哥哥?”
謝姝睫毛慌亂地眨啊眨,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敢看他,惹得明誠低笑出聲。
謝姝紅著臉,乾脆閉著眼睛繼續裝死。
但她不知道,此時此刻做這樣的動作無異於給了尉遲明誠肯定答案。
明誠見了心心念念的姑娘,鬼使神差地覺得今晚的姝兒更好看了。尤其是那紅唇,潤澤飽滿,像塗了蜜似的引得他想吃一口。
他盯著看了許久,動了動喉結,最後還是生生地忍下了。
姝兒還未及笄,他不能冒犯她。
“姝兒,”明誠聲音啞得不像話“你快睜開眼睛。”
再不睜開,我要忍不住親你了。
謝姝後知後覺地感到氣氛太過曖昧,尤其是這會兒他還捏著自己的下巴,兩人靠得及近。而且明誠哥哥此時的神情突然有點陌生,仿佛要吃了她似的,令她害怕。
謝姝趕緊退一步,而後側過身。
十五六歲的少年少女,就這麼安靜的對站著,心中各自澎湃、歡喜。
漸漸地,連屋內的空氣都熱了起來,都快將兩人灼燒了,燙化了。
過得許久,謝姝總算開口“哥哥,我還未及笄呢,談論這個會不會不好?”
“那及笄就能談了?”
洗漱點頭“嗯。”
明誠低啞“好,我等你。”
人逢喜事精神爽,說的就是尉遲明誠這樣的。也就短短的一天吧,等他再去國子監時,眾人見他的狀態與之截然不同。
就是那種,低著頭都能走錯路,走錯路了還能笑得跟傻子一樣。天下雨了,眾人都在屋簷下躲雨,而他卻在雨中甜蜜地回家。
就跟中了邪似的,嚇人得很!
劉瞿對他的改變稀奇得心癢癢的,某天忍不住將他攔下“你不是失戀了嗎?不會是難過得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