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荒境的邊陲小鎮上,再也不見那個慈眉善目的老者,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裡,他就像一滴雨水,在燦爛的朝華下,慢慢地蒸發掉了。
李雲山這幾日,一直悶坐在客棧裡,在常雲峰上,待了足有幾十載,他已厭倦了常雲峰上,閒雲野鶴的生活。
自進入這片世界後,他也再次觸摸到了凡世的溫暖與快樂,他很珍惜這段時光,因為,若是不走運的話,他很有可能會交代在這個萬難的江湖中。
每每想及此,赤鳶的身影,就會在他的眼前徘徊不定,白日裡,眼前有一道光影,入夜時,似乎能夠觸摸到赤鳶的呼吸。
就恍似赤鳶還是幾十年前,與自己在一起的那段時光,那時的他,不像現在,常常一臉悲鬱地望著群山,偶有雅興時,所作詩詞,也皆是悲苦哀哉!
站在客棧外的張順賢,手中拾著一枚小石子,手指輕輕一彈,時光亦在眼前泛起了溫柔的漣漪,而木質門窗上,乒乓一聲,將木然發呆的李雲山,驚了一驚。
李雲山麵露笑意,道“順賢前輩,可有差遣雲山的地方?”
此時,那個麵目青澀的少年,方從一座酒肆中慢悠悠地走了出來,張順賢瞟了一眼身後的夏炎,道“雲山,這孩子以後就交給你了,關於武學上的事,你定要傾囊相授!”
這句話倒是令夏炎和李雲山心底同時一驚,夏炎破口而出,道“為什麼?”
可慢慢地,夏炎的眼神,變得黯淡了,他咧了咧嘴,心底仿佛被一柄鈍重的青鐵劍給刺穿了,臉上也慢慢地流下了一行行清淚。
他隨意的抹了抹臉上的淚水,口齒囁嚅道“師傅,可是認真的?”
張順賢伸出手掌,照著夏炎的額頭,拍了一下,即便張順賢收了手中的力道,可仍舊讓夏炎打了一個踉蹌。
“臭小子,師傅又沒死,整日哭哭唧唧的作甚!”張順賢暗歎道“你可真是跟你老爹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臭小子!”
夏炎抽泣著,想要將眼中的清淚,直接咽進肚子裡,可奈何,心底的那片悲傷,愈來愈濃烈了。
那時的張順賢,心底亦有隱痛吧!
望著自己的得意門生,張順賢的心說是不苦,那也是假的!
可他畢竟是師父,表麵上也依舊要佯裝平靜。
“炎兒,你不是想去找你的那位師姐嗎?以後,為師就不管你了,你儘管去飛,去跑,去衝!為師為師再也不管你了”
原來,師父也有心痛的時候啊!夏炎揉了揉雙眼,看到如今張順賢這副模樣,他的心很難受。
“師傅,炎兒知道你有自己的事要去辦,炎兒以後就不勞駕師傅了,炎兒不靠彆人,也會慢慢地成長起來的!”
那時的夏炎,又變得起初那般倔強,就像曾經在那落魄上時,久跪在一場雜亂無章的夜雨中,始終不肯起身。
夏炎破涕而笑,心底也隻是在硬撐著,而那片悲鬱與憂傷,忽的像海浪一樣湧了過來,他難過的就要窒息了
他的笑,可真如一碗黃連湯啊!
張順賢看著自己仍舊年少的徒兒。他發現,夏炎已經不再是那個在落魄山上苦修的傻小子了。
他在成長,在變化,而這就形似一盆養了多年的花兒,不負所望,終於開出了花骨朵!
李雲山望著站在自己麵前的少年,他心底一緊,若有所思地望向張順賢,心道“真是大手筆啊!”
那一夜的傳道,那一本古老的典籍,李雲山雖看的不太真切,可他總覺得,站在自己眼前的少年,身上有一股澎湃的氣息,恍若滄海般!
也難怪,麵對自己的傻徒弟時,張順賢的眼底,也總會流露出幾分明朗的笑意。
能陪在張順賢身邊的人,又有幾個乃是凡人?
隻是,沒想到彆離來的如此快,而站在街口上的眾人,眼中皆有一絲不舍。
其中有萍兒有朝歌,亦有張順賢和斬月,可最特彆,也最令夏炎難忘的,卻是那個僅僅出現在自己生命中一陣子的女孩兒——若水!
李雲山也沒有想到,張順賢竟真的會將他的得意門生,交給自己。儘管,這個傻小子,似乎也僅僅修煉了納氣法訣而已!
可李雲山卻不敢小覷眼前這個看似魯莽,卻又深情的少年。
離開時,也是最後看了一眼若水,而夏炎的離開,也意味著張順賢的心底再無顧慮,他終於可以縱情一次了。而那些飛揚跋扈的歲月,也必將再次重現在張順賢的生命裡。
若水哭著,也在笑著,而唇間的片語,或許也隻有若水自己能夠聽到吧!
“公子保重,若水相信,在未來的某一日,若水定會與公子重逢!”
說到此,彼此的雙眼,皆多了一分愁苦,若水是夏炎情竇初開時,認識的那個人,在很長很長一段時間內,若水的麵容,會如清潭一般,清澈、明亮。
“公子公子”
“缺了你一人,若水的心底,也再次變成了空白一片”
她笑著,衝著那個落魄少年,輕輕揮了揮手。
她笑得可真難受啊!
可那個少年卻是一個逃兵……
他心生怯懦,卻又忍不住,再次回頭瞥了若水一眼,看著笑中含淚的少女,那時的夏炎,眼底亦充斥著一股熱淚。
再次遇見你,又不知是什麼時候了若水姑娘
心裡的話,說給自己聽好了,因為真的要離開了
該恨誰呢?該向何人抱怨呢?恨自己吧!恨自己的無能!也恨自己的懦弱與無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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