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時之間,上百次暴月絕空的拳頭,就轟在了他頭頂同一處。
哢哢哢哢!!
成百上千條裂縫,從馮坤頭頂蔓延到腳底,不等他發出吼聲,整個人已炸碎開來。
“哎喲,這位可真是太憋屈了!”
蘇寒山嘖嘖有聲,歎道,“我要是真身在此,就算先打了你兩個同夥,也不介意跟你硬碰硬,再對轟一場的。”
說話間,隻見炸碎的紫色粉塵中,有一片片清亮的光芒飛走,回到歐陽春身上。
蘇寒山何等眼力。
任憑那些刀光飛得再快,他也能捕捉到其中畫麵。
每一片刀光上,竟然都烙印著許多正在運行的景色。
有的是大漠黃沙,千裡黃雲,有的是山河冰封,北國雪飄。
有的是樹下讀書,夏日蟬鳴,有的是水中練刀,遨遊深海。
還有不久之前,繁星滿天,蟠蛇穀中,對坐論茶的場麵。
“是記憶麼?”
蘇寒山跟著飛去,好奇地看向閉目養神的歐陽春,“你這是什麼刀法?”
“龜靈七寶辟水神刀。”
歐陽春緩緩的睜開眼睛,輕聲笑道,“自古凡是言說辟水之事,目的都不是劈開水流,而是為了更自如的行走於水中。”
“往事如水,我以自身念想為刀,斬進他人往事之中,恰如神龜辟水真意,因此厚顏,取了這麼個名目。”
人的記憶,確實也可以算是一種精神力量,但是一旦發出體外,攻向敵人,這種力量就會變得鬆散起來。
最後要麼是打到敵人身上後,僅僅相當於看了一場影像,根本造不成傷害。
要麼就是直接變成常規的精神力衝擊,自然也可以被常規手段防禦抵消,沒有什麼出奇之處。
歐陽春這套刀法,關鍵不在於能把記憶影像,打入彆人腦子裡,而是讓彆人以為,那是自己的記憶感觸。
這一點著實玄妙。
就像剛才的馮坤,在他的記憶中,完全有著跟蘇寒山死鬥的理由。
但是歐陽春的記憶,斬在他那些往事裡麵,硬是讓他管不到半點身外之物,在那像個樁子一樣,陷入記憶場景,站了這麼半天。
“粗略一想,你剛才的刀法,大約是要用諸多無形魔頭,鍛打成一個框架,來承載你的記憶,以無形魔頭之細膩,讓記憶不隻是單純的影像,而是包含著真實的經曆感觸。”
蘇寒山思索著說道,“但是最重要的一點在於,你的每一條刀氣,還要有一個接口,可以無縫的接入到敵人的記憶裡。”
“記憶本來就是人的認知,凝聚起來的東西,隻要這個接口留的好,對方接收這些記憶刀氣的時候,就感覺自己像是正常的在觀測外界一樣,渾然無從抗拒。”
他浮在空中,手指輕輕敲著自己的額頭。
“但是我想不通,你跟馮坤應該是初次見麵,是怎麼能夠凝聚出一個,無縫與他對接的接口的?”
歐陽春笑道:“接口?這個詞用的好,我原本將這個步驟稱為靈機。”
“至於如何凝聚……”
歐陽春收刀入鞘,“正如字麵所言,對我來說,就是靈機一動。”
“我看見了一個人,心裡自然就有那麼一個感覺,知道這個步驟大體如何去做,但我也不知道,該怎麼把這種能力傳授給彆人。”
“就算我把這段記憶提煉出來,那種無形的感覺,也無法與我真正出手時相同。”
蘇寒山目光灼灼。
他對這種刀法,真的是很好奇。
“要不你來砍我一刀……”
蘇寒山說道,“讓我親自體驗一下,中刀的人是什麼感覺?”
歐陽春若有所思,手指敲著刀柄,他也很想徹底弄明白自己的刀法玄機。
“咳!”
花神公主看不下去了,清咳一聲,提醒道,“夫君,你用這種刀法,也會損耗自己記憶的,本就舊傷未愈,還是休養一段時間再說吧。”
歐陽春恍然:“確實,我殺出西夏的時候,好像也耗掉了不少記憶,隻是我也記不清楚……”
花神公主無奈道:“你不隻是殺了西夏貴人,還殺了一大批追拿我的昆侖長老。”
“我本以為,你已經是個一等一的殺伐之輩,天下同境界中,再不會有你這樣的人物,沒想到……”
她看了看剛才接連搏殺兩名淨土仙,身上一點傷勢都沒有的蘇寒山,由衷感歎了一句。
“大宋真是個臥虎藏龍的地方。”
剛才歐陽春治住馮坤,花神公主卻沒有出手。
就是因為,僅憑她現在第三境的實力,貿然出手,可能弄巧成拙,僅被馮坤本能反抗一下,說不定就要受傷。
但花神公主自忖,就算她還能調動淨土之力,也未必能應付得了那位白發持劍的酒仙。
蘇寒山眼看暫時不能體驗歐陽春那套奇妙刀法,心中頗為惋惜,轉而去想。
“不知道江淮大都督的府邸之中,有沒有他修煉的感悟手劄。”
蘇寒山說道,“兩位不如先到岸上歇息一陣子,我去一趟金陵和蘇州,也要在眾目睽睽之下,宣揚一番我的威名,使他們知道殺人者誰。”
歐陽春有些詫異,勸道:“蘇兄,正所謂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這茫茫世間,超勝你我的前輩,還是有的。”
“蘇兄有這一身高明奇絕的本領,來日名聲自會傳出,若是過於張揚,萬一招惹些額外的麻煩,反而不美了。”
花神公主心思剔透,說道:“蘇先生如果過往一直如此張揚,也不該到了今天,我們才聽說他的聲名。”
“與王府結仇,故意揚名,應該是事出有因?”
蘇寒山笑道:“結仇之事,首要是因為,有能力鏟除那些草菅人命的匪害、肆意妄為的官宦,我心裡就很舒服,很痛快。”
“至於故意揚名,則是因為我有些朋友失散,想要用這個方法,讓他們來找我。”
歐陽春了然:“原來是這麼回事。”
蘇寒山說道:“我雖然揚名,但也不會固定盤踞某處,即使有人要對我不利,都未必找得到我。”
“我那些朋友,也都是很有膽識,各有所長的人物,隻要他們知道我在江淮之間,自然有辦法引起我的注意。”
歐陽春思索再三,道:“蘇晏一死,他豢養出來的耳報神,會陷入一段時間的混亂,即使被新主接管,也無法再鎖定我夫人,但我還是有些不放心。”
他抬起刀來,連鞘插在腰間,“索性一起去江淮軍駐紮的蘇州城中看看。”
蘇寒山點頭,等了片刻,彙合了過來探看的聶飛鷹和智化。
此時天微微亮,晨曦灑在千山萬水之上,照亮了這片有三大高手敗亡的戰場。
眾人回望了幾眼,頗有些感懷,飛騰而起,一同趕赴蘇州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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