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晏沉聲說道,“倘若我們設法,把此人拿下,等於賣給昆侖一個大人情。”
“我這就派出麾下的三千耳報神,潛伏到歐陽春家祖墳附近,秘密探查,絕不會漏過一點蛛絲馬跡!”
說辦就辦,蘇晏當即起身,對著嶽父行了一禮,然後走出書房去安排事情。
馮坤等他走了之後,意味莫名的說了一句:“大都督體諒王爺喪子之痛,近來對王爺倒是越發親厚了。”
金陵王並未多言,眼睛似乎還在看那張金色信紙。
但他心中卻暗歎了一聲。
英兒,你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為了拉攏蘇晏,金陵王把自己的女兒都嫁給了他。
但是隻要曹英活著,這個世子足夠的優秀,很有可能修成陸行仙的境界。
蘇晏即使與金陵王合作成了事,也不過是個駙馬。
現在曹英死了,金陵王又沒有其他優秀嫡子,二者之間的合作,就更加天衣無縫了。
父慈子孝,莫過於如此。
………………
日月輪轉,繁星滿天。
江淮水道之上,一條烏篷小船順流而下。
沒有船夫掌舵,隻有船頭上橫放著一把連鞘長刀,刀鞘似乎是綠鯊魚皮製成,刀柄古樸,細細的纏繩有不少磨損的痕跡。
船艙裡麵,坐著兩條身影,一個素衣荊釵,麵貌清秀,初看並不驚豔,越看越是動人。
另外一人是個中年男子,黑發木簪,身材硬朗,單看五官膚質,其實並不顯老,尤其一雙眼睛,格外清亮,富有活力,但卻留了一副紫色須髯。
使人乍一看去,仿佛這人已經四十多歲模樣了。
他們兩個之間,放了一麵棋盤,縱橫十九道,刻得倒是很規範。
但兩人用的,都是河裡鵝卵石打磨出來的棋子,根本分不出誰黑誰白,落子之時,似乎全憑記性,分辨敵我。
“你又輸了!”
女子忽然一笑,“看來你們歐陽家的祖先,還是偏愛我這個新上門的媳婦兒。”
男人笑道:“分明是娘子棋藝高超。”
“那是,我的棋藝,乃是年幼的時候,被師尊親自指點出來的,這些年頭修煉之餘,就是陪姐妹們下棋,更是大有進展,花神殿中,我的棋藝許為第一。”
女子說到這裡,去撿棋子的手慢了下來,亮閃閃的眼睛微微一黯,“可惜,倘若一切都能夠停留在小的時候,我寧願我的棋藝,不要有任何長進。”
男人歎道:“歐陽春啊歐陽春,你真是個卑鄙無恥之徒!”
花神公主抬眼:“是我自己跟你走的,又不是你拐來的。”
“我不是說這件事情。”
歐陽春伸手與公主相牽,“隻是我明知道,你長大之後,心裡壓了許多苦楚,剛才你祈願永留年少之時,我的念頭,卻還是與你相反。”
“你長到了這樣的年歲,歐陽春才有幸與你相遇。”
花神公主不禁一笑:“你這樣說話,倒真是有幾分登徒浪子,厚顏無恥之處。”
“哈哈哈哈!”
歐陽春笑著起身,“繁星朵朵,江上風清,不如出去觀賞江景,掃除那些繁瑣的心思。”
兩人相攜到了船頭,望見前方浩蕩煙波,倒映著整片星空。
萬萬千千的璀璨星辰,仿佛觸手可及,果然令人心曠神怡。
遠處更有幾座小島,點綴在煙波星穹之間。
“那裡就是洪澤湖了。”
歐陽春遙指前方,說道,“我以前跟你聊起過,武周時期,那位唐敖前輩的故居,也就正是在那洪澤湖中的一座小島之上。”
花神公主輕輕頷首,眼神在那幾座小島之上巡弋著。
傳說中,唐敖為了複生愛女,足跡遍布各國,采集天下香花香木,研究藥方奇法,供養魂靈,滋潤念頭。
有的人說,他最終也沒有能夠成事,在這洪澤湖中的小島上鬱鬱而終。
又有人說,他在洪澤湖中停留了一些年頭之後,再度啟程,最後得償所願,他的女兒複活之後,以百花為體,以花露為食,能號令繁花開謝,是為百花仙子。
也許,這隻是當年很多受過他恩惠的人,對他的一種美好祝願。
但是,花神公主當初與歐陽春閒談之時,聽說這些事跡,卻非常篤信,認為百花仙子,肯定是真的能複活。
兩個人逃出西夏之後,歐陽春帶她回江南祭拜祖墳,花神公主想起舊事,就要到唐敖的故居觀賞一番。
“有乾花的香味。”
花神公主迎風而立,目光鎖定在一座小島上,鼻尖輕嗅,仔細分辨。
“雪山三七花,西域曼陀羅,小人國的紅芍藥,阿裡布斯國的沙漠芝麻……似乎都是一些可以用來入藥的花兒。”
歐陽春若有所思:“有人在島上開爐煉藥嗎?這個時候我們前去拜訪,倒是有些不合時宜。”
小島山穀之中。
蘇寒山盤膝而坐,渾身的皮膚小幅度起伏不定,像是有無數鮮紅的蟲子,在皮膚之下爬行。
他連日以來,誘魔有成,已經進入“采大藥”這個階段的後期,武道金丹的十層惰性元氣,都已經可以調動。
不過,金陵王府的庫存著實豐厚,蘇寒山就準備,這幾天把握勢頭,繼續精修,讓自己身軀踏入到降魔境。
那個時候,“天眼蒼龍”另外涉足玄胎層麵的元氣,也能發揮一些效果,明暗兩種層麵的交織運轉,將使妙用更多。
但是,就算他以金丹境界來參悟降魔武道,掌控這具軀體。
要從采大藥,過渡到降魔境,這中間的一段路,也尤其詭譎艱難。
那是一個要把體內無形魔頭的力量,全部提煉成真實異力的過程。
諸多魔頭造成體感上千變萬化,有無窮無儘的虛實誘惑。
常人在這個階段,都要十年八年的,仔細消磨過去,蘇寒山因為練得太快,導致了十年八年的誘惑,等於集中在這幾天裡麵爆發。
那種種似真似幻,言語訴說不儘的折磨幻惑,都被他儘心鎮壓,耐心甄彆。
智化這些日子裡麵,光在旁邊看著,有時也能感到魔氣擾動。
他也猜到,這位前輩隻怕是借屍還魂。
但就算是借屍還魂之人,要重煉真身,像這麼勇猛精進,果決貫徹的進度,也著實令人心驚肉跳。
“嗯?”
蘇寒山心念一動,金丹在五臟間遊走,連連吞吐三次,把身上的異狀強行平複了下去,睜眼看向穀外。
“有個修為不俗的刀客,到了這座島嶼附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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