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眾人酒意酣暢之時,宴上突兀地響起道煞風景的聲音“喲,小爺還沒來,這酒就喝上了?”
岑睿夾肉的手條件反射地一顫,眼睜睜地看著那塊肥而不膩的酥肉隨水而去了,前些日子受的皮肉傷又隱隱作痛起來,
左側空出的蒲墊一歪,濃濃的脂粉氣衝鼻而來,嗆得岑睿打了好幾個噴嚏,屁股悄悄地往傅諍那挪了一尺。
魏長煙麵色微醺,手搭在屈起的膝上,看也沒看旁彆人,慵懶地舉起空杯“替小爺倒酒。”
倒你大爺!岑睿裝作不認識他,埋頭吃菜。
徐天奇頭痛地看著不請自來的貴客,慌著派人去給他布盞斟酒。
“嗬。小爺我當是誰呢。”魏長煙拉開沾著胭脂的領口,笑嘻嘻地湊到岑睿跟前“這不是我……”
堵你的嘴!岑睿塞了塊白花花的肥肉到他嘴裡,惡狠狠地用眼神威脅他,你敢多說一句不該說的試試!
魏長煙不但沒惱,反津津有味地嚼著肥肉咽了下去,包著肉的嘴還間歇迸出幾個字“謝……陛……賞。”
傅諍閒淡地看了眼魏長煙,不作聲地將自己沒動過的雙箸與岑睿的替換了過來。
由於魏長煙的加入,酒令的順序生了變化,岑睿心驚膽戰地看著簽筒轉到了自己,眼一閉認命地抽了一枝出來。
牡丹花簽,罰酒一杯。
魏長煙熱情洋溢地替岑睿斟了一杯酒“開門紅哪,岑……公子。”
“嗬嗬嗬。”岑睿握著杯子,幾番隱忍,才沒將酒潑到他臉上。
酒抬到唇前,一隻手從她指間握住酒盞“愚弟不勝酒力,我替他飲了此杯。”
岑睿一怔,掌心一空,便見著傅諍已抬袖將酒飲下。神思恍惚地摸了摸唇,剛才,他的手是不是……
魏長煙唇角吊起,看看傅諍又看看岑睿,眼梢處閃著奇異光芒。
前半場的運氣大概是用完了,剩下這幾回簽要麼是做詩要麼作畫,岑睿學的都是質樸而嚴肅的治國經世之道,哪有空閒學什麼琴棋書畫?玩不了風雅,隻得認罰。抽簽的是她,倒黴的卻是傅諍,每一回皆是由他替岑睿將酒飲儘。
過了一會,岑睿也不好意思了,握著傅諍的袖子輕扯了下“傅……兄,下回我自己喝便是了。”
傅諍看著岑睿揪著自己衣角的手,眉心微攏,輕輕將袖擺扯出“幾杯酒水而已,陛……你回去還有事務處理,這酒不得飲。”
“真是兄弟情深,兄弟情深哪!”魏長煙誇張地拍著手。
岑睿氣得七竅冒煙,這貨一來,風水陡變,還有臉在這幸災樂禍?但也深知魏長煙此人是個人來瘋,你越和他鬥氣,他就越來勁;不理他,一會也就消停了去找彆的樂子了。
許是來之前在花樓喝了不少的緣故,岑睿再虎著臉魏長煙仍沒臉沒皮地黏在她身邊,殷勤地倒酒添彩,慪得她和吞了蒼蠅似的。
他三人獨坐一處,本就引人注目,又見岑睿因避魏長煙挨傅諍挨得極近,而魏長煙步步緊逼。
有人偷偷指點著他們,露出曖昧的笑容,零零碎碎的話語也飄了出來。
“嘭!”脆聲打破了籠在宴上的碎語,正瞧著岑睿他們說閒話的人呆若木雞地看著眼前支離破碎的酒杯和石案。再近一寸,碎的就是他的鼻子了……
卷起鞭子的魏長煙掛著冷笑“說什麼悄悄話呢?說大聲點也帶爺一起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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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來回踱步的徐師瞅瞅天色,估摸著岑睿也喝得差不多了,招人帶來精心打扮的徐知敏,語重心長道“你的姑奶奶做了皇後,你的姑母做了貴妃。你儘管放心,入宮後起碼也是個三妃之位。陛下年紀輕,沒個定性,彆看現在專寵龍姓女,有新鮮人在眼前一晃,就不是那麼回事了。”
徐知敏擰著帕子,垂低低稱是。
徐師滿意地摸摸她的頭“好孩子。”
兩人一前一後往泗水亭走去,尚未走近。就見著臉黑漆漆的岑睿大步而下,看見徐師步子沒停半分,冷道“徐相請的人當真令朕大開眼界!”
一陣風似的從徐師和徐知敏麵前走過了,凝在嘴角的笑意片刻後化為怒氣,徐天奇這小子到底在鬨哪樣?!
站在階下的徐知敏愣了下神,忍不住回看向那道俊逸秀雅的身影……
魏長煙那一鬨,不多時,人散得差不多了。
傅諍撣去袍上落英,緩緩起身。
魏長煙把挽著酒杯,笑道“既是你找我來護著他,扮黑臉的去也是我,這是個什麼道理?”
傅諍淡淡看了他一眼。
魏長煙哈哈一笑“不過我確實不待見那小子。你們快走吧,再晚些,這山裡吃肉的狼就要出沒了。可不適合身嬌肉貴的那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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