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小巧布袋托在傅諍眼下。
岑睿紅通通著臉,局促道“藥苦的話,吃點金橘糖去味吧。”
金橘是清水郡的土特產。窮人家買不起精致昂貴的糕點,就采了金橘泡上半日,再和糖汁熬在一起,瀝乾冷卻後就是酸甜可口的金橘糖,用來哄貪嘴的小孩最適合不過。岑睿愛吃零嘴,這金橘糖也是那時候隨她娘親學會做的。在宮中,她真想要吃,禦廚自然能做得出,可她總覺得味道不對,就偷偷摸摸自己尋了材料做了一些。
想到傅諍嗜好甜食,恰好金橘糖又能解酒,岑睿善心一,遂給他送來一些。
在此之前,她千算萬算都沒算到會撞見這樁子事來。上天若再給她一次機會……
岑睿甩一把心酸淚,打死她也不來啊!
傅諍看著岑睿,對方臉上的紅暈與糖果橘紅的色澤不相上下,眸光沉了沉。慢慢地拾起一粒置於嘴中,酸爽甘甜,確是好滋味。
岑睿在這怪異沉默的氣氛裡熬不下去了,道“天也晚了,你早點休息。我,我回去背書了。”
真是個不太高明的借口,傅諍還沒應聲,就見她已經落荒而逃。
在地上又坐了一會,傅諍方吃勁地緩慢站了起來。關門時,眼角瞥到廊下一點忽閃忽現的光芒,走近拎了起來,是岑睿丟下的小蓮燈。夜裡起了風,將它從欄杆上刮了下來,跌碎了一角。
傅諍上下摸索檢查了遍,靜靜地望了眼燈火如晝的禦書房,提回了屋中。
┉┉∞∞┉┉┉┉∞∞┉┉┉
那晚生的事被岑睿有選擇有意圖地拋在了腦後,很快舉國注目的科舉如期而至,作為主考官的傅諍成日駐紮在禮部,壓根沒什麼機會出現她麵前。於是,最後那一點不自在和尷尬也徹底消失殆儘。
曆年科舉對各部官員來說是培養未來黨派好夥伴的好契機,對新帝來說是平衡各方勢力的好開始,對京城百姓來說,則是“哎呀,新科狀元郎好英俊!”“喲,又一個公主要嫁出去啦。”“你們都彆搶!探花郎是我的!我的!”
今年情況有點特殊,向來從禮部一乾官員中挑選出的主考變成了當今權傾天下的輔大人。
禮部尚書他,偏頭痛。
主考是傅諍,但打雜處理相關事項的仍是禮部的任職人員。一日不到,這些可憐的大人們深刻地見識到了輔大人秋風掃落葉般的刻薄無情與高效率的工作方式。其他部門過了午時,就有人零零散散地走了。而傅諍坐鎮的禮部,彆說走了,連眼睛都不能往大門瞟一眼。忙成狗的官員們聽著隔壁呼朋引伴去長樂坊消遣,一顆玻璃心扳碎成了無數。
受不了下屬抱怨的禮部尚書偷偷跟岑睿打小報告,概括為“陛下啊,輔再這樣下去,底下要罷工啦。您看讓輔歇幾天怎麼樣啊?”
岑睿老神在在道“年輕人麼,多鍛煉鍛煉有好處的。加油!努力!你們可以的!”
心裡哼出口氣,你們不憋屈,傅諍回來歇可就輪到她憋屈了。
尚書大人含恨而歸。
三年寒窗,一朝金榜題名,不僅自此躍入龍門,踏上人人殷羨慕的仕途。更有機會能將自己的姓名題在芙蓉園中的雁塔石碑之上,供後人瞻仰,這是何等榮耀之事。
開考前一日,許多士子已不在書舍裡溫習功課,喚上相熟的好友,在京城中四處走走散散心,緩解壓力。作為遊覽勝地的雁塔石碑前自是聚集了許多士子,互相殷勤地恭維一番,再對著石碑暢想下過幾天自己名字出現在上麵時的情景。
聽得岑睿酸倒了一排牙……
“秦兄,此番若是高中,你有意往哪個衙門任職?”
“禦史台。”
這聲音似曾相識……
擁擠人群裡的岑睿循聲望去,卻看到另一張眼熟的麵孔。
傅諍定下的那位探花郎也聽到了這通對話,哂然一笑“世家子弟……”
聲音不大,足以讓前方二人回頭,岑睿認了出來,那不是秦太師的好孫兒——秦英麼?
秦英身側的圓臉少年麵現怒色“你什麼意思!”
t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