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不想活了!
皇帝陛下的詔令傳到魏長煙耳中時,手中搭開的弓“嘭”得斷了,震得他虎口麻……
這些日子,即便很沒出息也不得不承認他在想法設法地躲著岑睿,上朝實在躲不開,兩眼一耷拉直接無視之。
魏如看在眼裡,連連歎氣“公子,小人很懷疑那日您進宮,陛下是不是對您做了什麼難以啟齒的事情。”所以,才給您留下來這麼大的心理創傷啊。
“……”
結束對魏如慘無人道的暴揍,魏長煙挽著弓心亂如麻,他哪裡說得出口,他對那個窩囊廢真……生了些歡喜。這種殘酷認知給魏長煙的打擊太過巨大,讓他做了出生以來的第一回逃兵。
萬沒料到,躲到這地步,岑睿竟主動找上門來了。魏公子悲哀地現瞬間湧出的欣喜覆蓋掉了所有的抗拒和掙紮,甚至對岑睿召他的事由隱隱生了期盼之情。
他就沒想過,岑睿找他可從沒有過一件好事,今次也不例外……
禦書房內,岑睿百無聊賴地翻著賬冊,見了魏長煙來笑了一笑,指著下分外溫和道“坐。”
魏長煙心笙一漾,轉眸看到秦英時那縷蕩漾嗖得化為虛無,懶聲道“秦大人也在?”
秦英雙手撘在膝上,一絲不苟地端坐著,冷淡回了一禮。
又是陣腳步聲,來者是從上林苑回來的傅諍,為了配合今日的遊獵,他未穿官袍,改著一身輕捷利落的胡服獵裝。藏青麵底,以銀絲勾邊,少了常日裡的儒雅,倒添了幾分英朗颯然。
岑睿從沒見過傅諍這樣的打扮,兩眼一亮,挪不開視線,忽記起兩人還沒和好呢,不冷不熱道“來了啊。”
魏長煙沒放過岑睿這一細小的神情變化,心上一刺,忒不是滋味了,冷嗤一聲。
人到齊了,岑睿將賬冊遞與了傅諍,人卻對著魏長煙問道“魏家現在可還是你爺爺做主?”
饒魏長煙反應再遲鈍,也察覺出氣氛不對,雙手一抱“陛下有什麼話不妨直說,臣是個粗人,比不了某些人九曲八繞的腸子。”
岑睿抽抽嘴角,這時候還在冷嘲熱諷,這廝到底是心理素質太強大還是壓根就頭腦簡單?直說是吧,岑睿甩了疊紙給魏長煙,言簡意賅道“朕懷疑你們魏家有謀反叛亂之心。”
魏長煙猛地起身,厲聲高喝道“你再說一遍!”
岑睿也不多廢話,反問道“私運鐵器、吞通糧款、廣儲棉紗,這若不是囤養私兵、有意造反,難不成是要替朕再訓一個禁軍出來拱衛京畿?!”嘴一撇“逗誰玩呢。”
魏長煙唇角勾深,桃花眸蓄起笑意,卻滿是森森寒意“說得這樣好聽,無非擔憂世家勢力威脅到陛下您的皇權而已罷了。所謂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找個拔除魏家的借口確實沒有比謀反更適合的了。”
岑睿氣得笑出聲“世家門閥從本朝開國威脅皇權都威脅幾百年了,我老子爺爺太爺爺都沒力氣拔掉你們,我吃飽了撐得找你們茬?”
傅諍安靜地翻完賬冊,不疾不徐地插入劍拔弩張的二人之中“陛下既召你來,說明此事尚有疑點,魏監丞不妨稍安勿躁,看看陛下的意思?”
勿躁什麼呀,魏公子一看傅諍和岑睿兩同聲同氣,就安不下來“那敢問陛下究竟想要如何處置我魏家?抄斬還是流放?!”
岑睿幽幽道“怎麼,你很想被流放麼?”如果他有這個心願,她倒是很樂意滿足他。
“……”魏長煙繃緊下顎,起初他是因岑睿對他生疑而惱怒非常,現在冷靜下來想,若岑睿真想辦他和魏家,完全無需與他通這個氣,直接和徐氏聯手便是了。這麼一想,心裡的疙瘩稍稍解開些。
岑睿看他不再那麼激動,暗舒口氣,將早醞釀好的說辭道出“秦英在戶部始終隻能查到個皮毛,你要想救魏氏就搜出魏衍的詳細罪證交上來。說起來……”她笑若春風“魏衍不是你家主之位的競爭對手,這樣一箭雙雕的好事你該挺樂意做的。”
原來在岑睿心目中,他就是為了爭奪權勢,不擇手段對付自家兄弟的那種人麼?魏長煙心下頹然,露出個似嘲非諷的笑容“容臣好好想一想。”
當禦書房中僅剩下岑睿與傅諍兩人,岑睿故作淡定地翻著本書看,看了半天,一個字都沒入眼。
傅諍看出岑睿仍在鬨彆扭,便主動開口道“魏老來找過陛下了?”後麵那段話顯是岑睿自主添進去的。
岑睿磨磨蹭蹭就著台階下去“是啊,如你所料,魏衍手腳不乾淨,魏老爺子也察覺出來了。但世家內部權爭竟比皇家差多少,老爺子年紀大了,想管束他們也是有心無力。他想要我激一激魏長煙,讓他……”手在脖子上一橫“借此機會乾掉魏衍,好把家主之位順理成章地傳給他。”
傅諍頷,將賬冊收入暗閣內,目光掠過岑睿不自然的神色,稍是一默,道“臣,那日失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