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不想活了!
岑睿醞釀好的一腔怒氣被傅小書那聲“夫人”驚到了九霄雲外,木訥地站在車邊,不知該擺出個什麼表情來。
傅夫人留意到呆愣在一旁的岑睿,停住往門裡走的步子,打量了她一通,和顏悅色問“也是來找傅諍的?在門口傻站著做什麼,一同進去吧。”
岑睿看她神情話語皆是和藹可親,手腳也放鬆了開來,不聲不響地跟在她後麵進了門。
傅諍得了消息快步從書房內走出,一看庭院裡先後走來的兩人,重重暗歎了一聲“娘,你來京城也不提前和兒子打聲招呼。”眼神越過傅夫人,格外看了眼岑睿。
傅夫人橫睇了他一眼,喲嗬了聲,容長臉一板,滲出幾分冷澀“做官做長進了?連家裡的規矩都忘了?”
傅諍隱忍地看了眼自己的娘親,又望了望眨巴著眼看好戲的岑睿,無可奈何地撩開衣擺朝傅夫人跪了下來,一絲不苟地磕了個響頭“娘親。”
岑睿被驚得險岔了氣,握著拳悶咳聲,強忍了衝破喉嚨的笑聲,沒想到傅諍你也有吃癟的時候啊!
傅夫人笑逐顏開地受了兒子這一禮,對著岑睿道“你莫被嚇著,這是他老子給他定的規矩,提防著這小白眼狼官做大了背祖忘宗。”
岑睿乾咳了好幾聲,道“沒有。”
傅夫人越看岑睿清俊乖巧的模樣越是心生喜歡,將傅諍晾到一邊,拉起岑睿手親熱道“你是京中人士?”
岑睿挺著張認真的小臉點點頭。
傅夫人感慨了聲,隻以為岑睿是與傅諍同在朝j□j事的同僚,意有所指道“你爹娘有你傍在身邊,真好啊。不像某人翅膀硬了,就呆不住家要往外飛了。”
岑睿又分外嚴肅地點點頭,傅夫人被她一本正經的模樣逗樂了“你這孩子真是有趣,”掃了傅諍一眼“他若像你半點,我也不會常被他氣個半死了。”
傅諍幽幽瞅了瞅賣乖的岑睿,自顧自爬起來撣了撣袍子,插嘴道“起晚風了,院裡涼,進屋吧。”
“要你多嘴。”傅夫人嗔怪道,丟下傅諍攜著岑睿往裡走去,邊對岑睿道“這混小子從小被他爹給教得古板無趣又沒人情味,若是有得罪你的地方不要怕他儘管不要給他留麵子。”
岑睿嗯嗯連聲應下,心道您這兒子臉皮太厚,不給麵子這種事完全傷不到他分毫啊。
金烏西沉,一輪新月爬在柳梢。
傅諍沏了盞茶雙手奉給了母親,在把杯子遞給岑睿時安然自若道“時辰不早了,留下一同吃個晚飯吧。”
岑睿捧著杯子暖了暖手,神情淡淡的“不用了,我是來接煜兒回去的。”
傅諍一聽就知道她氣還沒消,默默地沒再多說。倒是傅夫人半清半楚地聽到兩人低語,殷勤挽留道“這個點你回去了想必也遲了,不如留下與我們一同用飯。要讓我單獨和這小子吃飯,怕是要悶死的。”
岑睿先前便知道傅諍的娘親出身南疆,果真與京城女子大不相同,這般熱情得倒不好叫她多擺些臉色。
傅諍看出她的猶疑,湊在岑睿耳邊輕聲道“你不餓,煜兒也該餓了。”又將她準備染指的一盤點心轉到另一邊“彆吃了,一會脹了肚子該吃不下飯了。”
煜兒!煜兒!岑睿再傻,此刻也明白過來中了傅諍下的套,偏偏她還就傻乎乎往裡跳了!岑睿唾棄下不爭氣的自己,不鹹不淡地嗯了聲,又不死心地看了看點心。
傅諍看了她一眼,又將盤子拿遠了點。
真小氣!岑睿撇撇嘴。
傅夫人將兩人眉來眼去的小動作收在眼裡,心裡有點納罕,當著岑睿的麵又不好表達出來。在傅諍起身去書房看顧岑煜時,問道“說了半天話,倒忘記問小兄弟你的名字了。”
岑睿忙放下唇邊茶盞,話在喉嚨裡打了個轉,出口卻是“夫人隻管叫我阿睿就好了。”岑睿見傅夫人待她親切,便不願透露了身份,免得各生尷尬。
傅夫人本是不拘小節之人,也不多追問下去,展目觀望了圈寬闊疏冷的廳堂,笑容淡上許多。飲了口茶後,接著向岑睿問道“傅諍在京中可有走得近的姑娘家?”這問得已經算是直白了,明著向岑睿打聽她兒子有沒有給她找個兒媳婦了。
岑睿張張嘴啞巴了,哽了半天,囁喏道“應該沒有吧。”
這話正巧被領著岑煜進來的傅諍聽入耳中,眉峰一挑,若有若無的眼光撩在岑睿麵上。兩人都已同床共枕了,這種話她也說得出口?
岑睿忙不迭端起茶杯擋在臉前,隻當沒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