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塗!”傅淮冷冰冰地訓斥道“無濟世之才,還妄想搭救蒼生?”傅淮指著荒蕪的田地城郭,厲聲道“你能救這些人,這些地方麼?!”
“不能。”傅諍還是搖搖頭。
“明天一天都不準吃飯!”
“是。”與以前的被罰不同,傅諍這次沒多少難過。他想著那雙眼睛,想著女子的話“阿絮是我們的掌上明珠”,確實,那雙眼睛就似明珠一般粲然生光……
再後來,傳來與這對母女的消息卻是與寧州城內至今未破的一樁命案有關聯了。
主母、奴仆皆慘死歹人刀下,小女兒不知所蹤。
岑睿醒過來時傅諍不在身側,淮水的浪濤聲從遠處隱隱傳來,給燥熱的夏夜帶來一絲清涼,屋裡沒有亮燈,漆黑一片。小衣被汗水悶濕了一片,黏在身上很不舒服,她坐起來清醒了小會,摸索到床頭小燈,哧的一聲點亮了它。
外間的竹床亦是空無一人,岑睿拿著濕帕子擦了擦後頸的汗,罩了件寬鬆的外衣尋了出去。
草叢蟲鳴唧唧,綠色的螢火忽高忽低地躍在葉尖上,帶起一條條漂亮的弧線。岑睿在後院門外的河邊找到的傅諍,他坐在石階上身邊放了一堆零零碎碎的小玩意,金絲、銀片、琉璃珠,最惹眼的是他手裡舉起的明珠,個頭不大,勝在皎然若星,光華奪目。
咦,鐵公雞拔毛了?岑睿驚訝。
“你怎麼躲這來了?”她將裙擺窩成一團揣入手中,大大咧咧地在他身邊坐下,托腮看他“你在做什麼?”
傅諍萬萬沒想到這個時候岑睿會找過來,就這麼被她發現了,傅大人鬱悶得不止一點半點的“熱得睡不著。”
岑睿怎會聽不出他話聲裡的異樣,咦了聲側頭仔細打量他的神情。傅諍冷著一張臉,埋頭繼續做自己的手工活。岑睿了然得哦了一聲“你生氣了?”
廢話,他表現得還不夠明顯麼!
“話說你生氣和不生氣的基本是同一個樣子,都是麵無表情。虧得我眼力過人,聰慧伶俐,才能看出傅大人你那點小心思啊。”岑睿毫不知羞地把自己誇了一通,眼看傅諍臉越來越冷,咳了一聲,故作嚴肅道“彆生氣了,早知道晚知道都一樣嘛,不都是為了證明傅大人您愛妻如命麼。”
“……”傅諍手一抖,險些削了自己的手指頭,哭笑不得之下臉也板不下去了,把她從河邊往自己摟了摟“我本想在你生日的時候送給你的。”
河風涼颼颼的,岑睿往他懷裡鑽了一鑽,看著他手裡的珠釵,嘟囔道“每年都送珠釵,不用猜我也知道啊。”
傅諍淡然一笑,並不解釋。
“我已經不小啦!”岑睿一本正經地給傅諍算到“過了今年生日,我也二十五了,都可以做個十來歲孩子的娘了。哎呦,老了老了。”
“胡說。有哪個姑娘總把老提在嘴邊的。”傅諍捏了把她的臉,逗得她張牙舞爪撲了過來,傅諍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製住了她,將人鎖在懷中嗬斥道“再動就丟你下去!”
“……”岑睿乖乖不敢動彈了,任傅諍用衣袖擦去她額上的汗珠。
傅諍拾起扇子提搖著風,她慢慢與她道“我剛剛做一個夢。”
“夢見什麼了?”
“夢見二十多年來前,在一個地方遇到的一個人。”夢裡的天空依舊焦黃如土,天空大地是令人窒息的乾燥悶熱,馬車停在他麵前,車裡一雙眼睛清澈明亮。與眼前人……
傅諍低頭看著岑睿,她的瞳眸裡清晰地映著他的麵容,低頭輕輕吻上她的眼瞼,呢喃地念著兩個字“幸好。”
幸好命數未曾完全辜負你我,幸好十年後你我重新相遇,幸好我錯過了你的十年還來得及護住你而後所有的歲月。
——你是我得掌中珠,心頭血,叫我如何舍得你一人獨行在這蹉跎世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