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個把誅邪衛道做到了極致的臭道士。
他就不問問,她答應了沒?
“丫頭,餘下的路,師父不能再陪你走啦……”
這是赤元老道留給她的最後一句話。
半晌,密室裡響起壓抑哽咽的罵聲:“你想撇下我,休想,你休想!”
……
秦流西不許把赤元老道下葬,清遠還以為她是說說而已,誰曾想,她不知從哪個地方找來一個冰棺,把她師父放了進去,並貼了符籙,能保證冰棺不化,屍體不腐。
除此外,她還點了七盞續命星燈,然後人就消失不見了。
眾人都心驚膽顫,看這舉動,她是完全不願接受她師父死去的事實,一門心思要把人給弄回來了。
秦流西到處去找赤元老道的魂魄,先去的還是小龍脈那邊,把那一帶的孤魂野鬼都嚴辭拷問了一番,問清楚了赤元老道身死那一晚發生的事。
可以肯定的是,他確實是和兕羅對上了,至於魂魄是不是被對方拿捏著,卻是不好說。
秦流西一邊找魂,一邊滿大灃的搞事,是的,搞事。
她一下子召來了四大鬼王,直接用強橫的方法威迫人家讓管轄的孤魂野鬼通風報信,哪裡疑似有邪修和那些沒有本事卻害人的道姑道人出現,她就找過去,但凡沾了人命業障的,全滅。
而疑似有邪神出現的觀廟,管它是供的什麼邪神,直接一鍋端。
一時間,存在人間不為人知的那一麵都有些風聲鶴唳,怨聲載道,就連一些隻敢苟著修行的山精野怪,一點都不敢冒頭了,生怕被秦流西這個大魔王盯上。
而那些邪修神棍更是不敢出來了,聽說大魔王手段殘忍,不但連人都搞死,連靈魂都給弄魂飛魄散的。
想求饒?免談!
想投訴?投訴無門!
跟她談因果業障反噬,她半點不怕遭雷劈。
秦流西是徹底發瘋了,名聲傳出,令人鬼聞風喪膽,更令魑魅魍魎瑟瑟發抖,都知道有這麼一個大魔王在線發瘋,不講道理,一言不合就是乾。
有些孤魂野鬼僥幸逃過一劫入了鬼門,巴巴地投訴人間有這麼一個大魔王,讓陰差鬼將閻王作個主,結果人家來一句,沒事的,過些日子她也會來地府造孽的!
秦流西這麼一瘋,人間好像變得安寧起來,少了陰魂邪祟,好像陽氣都足了。
七七四十九日一到。
秦流西站在了南縣的城隍廟裡,直勾勾地盯著祖師爺的神像。
封俢在一旁一聲都不敢吭。
這四十九日,他一直跟著秦流西看她發瘋,從前有赤元老道壓著,她行事收斂,也有底線,把因果報應的界限分得很清。
但赤元不在了,他的話,她不守了,甭管是不是她該判殺的,但凡邪修惡鬼,一律滅殺。
她身上的殺孽越來越重,煞氣也越來越濃。
而她的人,也越來越冷,從前的秦流西,是一把打磨已久等待出鞘的寶劍,如今寶劍出,鋒芒畢露不說,還殺卷刃了。
那氣息,令人膽寒。
可封俢心疼得很,這四十九日,她沒有停下過,更沒有所謂休息,她一直在找尋,人瘦了一大圈,臉色冷白,唯有一雙黑如深潭的眸子,鋒銳如刀。
“你來這裡做什麼?”封俢小聲地問:“已經四十九日了,就算能返魂,也就今日,你該清醒了。”
人死後,靈魂殘留在人間,頂了天就是七七四十九日,這個日子一過,就是徹底的回天乏術。
所以他陪著秦流西瘋了四十九日。
這些天,她不是撒野就是在用術數召魂,有哪一次是能成的?
既然無果,要麼就是被禁錮,要麼魂飛魄散,不管哪一條,都不是如今她能尋的。
秦流西沒回話,盤腿坐了下來,拿出一個木頭人,上麵寫著赤元老道的生辰八字,還纏了幾條頭發,抹著血跡。
她劃破自己的手指,以血畫符,她想以人偶引魂。
至於為什麼在這裡,她就是試探。
這個術數,十分費神。
秦流西這一個多月來,早已身心皆疲,再施這個術,會極耗精氣神。
封俢歎了一口氣。
眼看著秦流西冷白的臉成了雪色,嘴角滲出血來,他不忍地挪開眼。
良久,秦流西呆呆的看著人偶。
沒有,這裡也沒有,一魂一魄都沒有。
她抓起人偶,從地上起來,走出了城隍廟。
前來上香的人很多,有人認出秦流西,紛紛圍了上來,但看到她那失魂落魄滿臉憔悴的樣子,又忍不住退開。
大師這是怎麼了?
封俢跟在她身後,亦步亦趨。
回到道觀,秦流西撤走了七星燈,親自把赤元老道殮進棺木,那冷靜得仿佛什麼事都沒有發生的模樣,讓所有人都看得驚心肉跳的。
她把棺木埋進了後山的一個吉穴,立了碑,然後又守了三天才下山。
“少觀主,師父的長生牌位已經供下了,如今他不在了,你是不是該接任觀主之位了?”清遠戰戰兢兢地問。
秦流西淡淡地瞥他一眼,看向滕昭,道:“從今日起,玄一便是清平觀的少觀主。”
滕昭心中一跳,有種不好的預感,就跟當日煉丹時那種不安一樣。
對於立滕昭為下一代少觀主,清遠倒沒有異議,畢竟他天賦極好,又是秦流西的大弟子,將來繼任也是名正言順。
讓他覺得心焦和發慌的是,秦流西並沒有直麵他之前的問題,接任觀主之位。
天下蒼生關我屁事!
她說過的話忽然就在腦海裡響起,清遠突然有種直覺,她是想撂挑子的意思啊!
“少觀主,當初師父說……”他剛開口,就被秦流西冷冽的眼神給凍住了。
秦流西走出了道觀,站在正殿廣場上。
在她身側,前來上香的人來來往往,熙熙攘攘。
市井長巷,聚攏來是煙火,攤開是人間。
而她的人間,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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