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家當晚就掛起了兩個白燈籠,這左鄰右舍的一打聽,是劉大奶奶早產而且難產了,生下個死胎,人也不行了。
沒有人覺得有多奇怪,畢竟這年代死於產門這上麵的女人太多了,見慣不怪,大家覺得唏噓的是劉大奶奶那麼張揚跋扈的人,卻死在了生產上,也不知是否心甘了。
心不心甘劉大奶奶自己不知,她一死就被陰差帶走了,而杜娟母子,則又去尋了另一個仇人陰山道人。
陰山道人斷了一手,又被自己的五雷符給炸傷,腦袋還被秦流西用銀針刺穴而損,人是渾渾噩噩的,被人發現時也隻能把他送到醫館門口。
醫館的倒沒有見死不救,就粗淺的包紮一下,陰山道人自己離開,尋了一處乞丐窩點落腳的坐下,一見鬼,腦中縱有萬千術法驅邪捉鬼,卻是一點都使不上來,那種無力感讓他憤怒又無力,更多的是恐懼。
人一恐懼,就隻能作出瘋瘋癲癲的事,乞丐們被吵得睡不下覺,對他又是一番拳打腳踢,使得原本就受傷的身體更加的雪上加霜。
這還沒完。
杜娟母子蠱惑著他拿了一塊尖銳的瓦片,生生地剖開了自己的肚子,腸子流了一地,嚇得乞丐們嗷嗷尖叫。
他們母子拜他和劉大奶奶所賜而受過的淒苦,一人生雙麵胎,一人自剖,齊活。
看著陰山道人斷了氣,母子倆才離開,還有一個。
朱家村。
老實人朱大嘴再娶新婦,這娶的還是隔壁村子女紅做得極好的秀姑,至於前頭那個,聽說是跟野男人跑了,朱家那婆母還說那女人懷中的都是個野種。
這樣的話偏生朱家村有人信了,因為朱家那媳婦長得跟朵花似的,不提多俊俏了,一雙眼睛特彆會勾人,朱家村的女人都恨得不行,為啥子,但凡那女人走出來,家裡男人的眼睛都黏在她身上啊。
也不知這樣俏的人怎地偏偏就跟了悶嘴葫蘆一樣的朱大嘴,要是去大戶人家當個妾,不得享了榮華富貴去?
彆人不知道,杜娟知道,圖的啥,當初圖的不就是他老實,對自己好,不似彆的男人口花花,但誰知道,這樣的老實人實則是個麵甜心苦的,成親之後,就因為自己和男人說上一句話,迎來的就是他的詰問和挨打,而那刻薄的老婆子還在一旁煽風點火,拳頭就打得更狠了。
嗬嗬,他們也就是欺負自己是個絕戶女,無娘家依靠了。
為了避免丈夫的猜疑和挨打,杜娟減少了出門,也很快就懷了孩子,沒想到,他們會喪心病狂到因為一百兩銀子,就把他們母子給賣了。
杜娟諷刺不已。
舊人被賣了,如今卻戴著大紅花迎娶新人?
問過她杜娟答不答應了嗎?
喜宴很熱鬨,大紅燈籠高掛,內堂外院都坐滿了人。
朱大嘴和朱婆子喜滋滋地給客人敬酒,直到來到叔公這一桌,看到背著他們坐著的一個女子,笑眯眯地道:“喲,這是哪家的小娘子,是不是坐錯了位置?”
杜娟摟著兒子,幽幽地轉過頭來,咧開血紅的嘴:“哦,我坐錯了嗎?”
朱大嘴和朱婆子:“……”
啊啊啊。
兩人爆出驚天動地的尖叫聲,酒杯掉落在地,大叫著杜娟,你彆過來。
朱家村沸騰了。
沒幾天,朱家村那老實人朱大嘴再娶時出大事了的消息傳遍了十裡八鄉,聽說他和親娘合謀把前頭那俊俏的兒媳婦給賣了,那叫杜鵑的被糟踐死了,一屍兩命,然後在他再娶時回來報仇了。
要問怎麼報的仇,死沒死?
死倒是沒死。
聽說那朱婆子母子被杜娟母子的鬼魂嚇得跪在了地上,然後把他們做下的惡事在所有參宴的賓客前麵爆了一遍,這還沒完,朱婆子說完瘋了似的,拿了刀子把朱大嘴的命根子給剁了。
所有賓客都嚇傻了,一開始以為他們突然生了癔症,直到孩子們都哭著說有鬼,所有燈火忽然全滅,他們才隱約看到了鬼影,嚇得都跑了個沒影。
新婚出了這樣的事,新娘子當即就拉著嫁妝回了娘家,聘禮都沒退,畢竟新娘子可不像前頭的孤女杜娟,家裡有三個哥哥呢,朱家想去鬨,也看看有沒那個膽。
而朱大嘴沒敢去找新娘家麻煩,沒了命根的他總要麵對村民的指指點點,惱羞成怒之下,本性一下子暴露出來了,把拳頭對準了親母,在那婚宴以後,朱家總時常聽到淒慘的喊救命聲,那都是朱大嘴在揍她娘呢,而朱婆子那小身板,沒挺個半年就被打得一命嗚呼,朱大嘴弑母有違人倫,被進了大獄,秋後處斬。
當下,杜娟抱著兒子看著亂糟糟的朱家,麵無表情地飄走了。
有仇報仇,有恩報恩。
秦流西像是早就等著了她似的,看她添了殺孽,便道:“我已經讓人去找你們母子的屍骨,收斂了後,我給你們超渡,你可願往生?”
杜娟感激地向秦流西福了一禮:“有勞天師。”
彼時,被吩咐出去找死人骨頭的老道士師徒倆,已經摸到秦流西所說的那個山頭,那是位於劉大奶奶名下的莊子後山。
三元啃著一個芝麻乾餅,看向自家老師父,道:“師父,咱們該不會被她給坑騙了?這還沒正式去掛單,就被她點來這個地方找那對母子的屍骨。”
當日秦流西從劉家回來後,就讓他們出城去找劉大奶奶害死的那對母子屍骨。
老道士瞪他一眼:“騙你作什麼?你有銀子在身倒是要騙財,但你沒有。你要有幾分顏色,倒是能騙色,人家長得比你還俊,要說你身份,人家……”
他在徒弟的瞪視下閉了嘴,訕訕道:“總之看她一身本事,想來師門也是極不錯的,你到了地頭,認真點兒學,本事學到了才是自己的,行走在外,不管咋樣都餓不死還能保命。”
三元冷笑:“您終於承認當初您是騙我上山入道的麼?不然我咋啥都沒學出來。”
老道士:“……”
他咳了一聲,眼睛目視前方:“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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