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動見鬼,那是在時運低的時候,或是在一些陰氣重的場所,比如什麼義莊啊,亂葬崗或是靈堂之類。
但誰能告訴成夫人一行,在道觀這麼正氣有神降臨的地方,還會見鬼呢?
你家清平觀是摻水的假道觀還是你家祖師爺今天不在家,以至於鬼都敢來了。
裝死的祖師爺:一般不敢來,但主人邀請他來,就能來了!
成夫人抱著瑟瑟發抖的女兒,和於夫人她們擠成一塊,想哭又不敢哭,更不敢望向邱子柏,但凡眼角餘光掃到他要靠近,都嚇得尖叫出聲。
也就是被嚇得渾身沒力,不然她們老早就逃出去了,這哪是人待的地方?
邱子柏見狀有些訕訕的,他也沒做什麼,隻怪某天師不做人。
“你們也不必怕,反正成小姐相看的對象不就是邱子柏麼,這才是真人,就把他當那個冒牌貨好了。”秦流西道。
成若蓮差點要哭出聲來,見了死鬼邱子柏,她對生人‘邱子柏’剛剛升起的一點旖旎心思,是全部丟到九霄雲外去了。
她情願入宮,不,她情願當姑子一輩子青衣古佛,也不要嫁給邱子柏為妻!
成夫人也是有苦說不出,哆哆嗦嗦地道:“這,這完全不一樣啊。”
秦流西摸了摸鼻子,道:“算了,那你們就聽聽邱子柏怎麼說吧。”
邱子柏拱了拱手,道:“小子無狀,嚇到兩位夫人小姐,是小子的不是。”
成夫人瞟了他一眼,又飛快挪開視線,道:“無礙。”
於夫人已經從女兒身上發生過的事見識過這鬼鬼怪怪的東西,膽子大了些,看著他問:“你如果是邱子柏,怎麼就成……這樣了?”
成夫人敬佩地看了她一眼,從今以後,我不是你姐,你才是我姐,異父異母的親姐!
邱子柏有一瞬的猙獰,但很快,又苦笑歎氣:“也是我輕信於人才落得命喪他鄉的下場。”
邱子柏出身昌平伯府,還是原配嫡出的嫡子,他的生母就是第一任昌平伯夫人,生下他沒三年就因為身子弱而亡故,不到一年,昌平伯就續弦。
昌平伯府雖然已經沒落了,但邱子柏的生母姚夫人卻是皇後娘娘的閨蜜之一,臨去前還給皇後和娘家托孤,所以邱子柏雖然有了繼母,有皇後時不時敲打,那新任昌平伯夫人倒對他也沒作出什麼特彆出格的事。
就這麼著,外有做禦史的外祖護著,內宅有皇後娘娘偶爾敲打一下,他爹雖然被枕頭風吹著,也更偏愛繼室的兒子,但明麵上也不敢對嫡長子有過分的行徑,否則,嶽父時不時一個折子彈劾,他的日子還要不要過了?
邱子柏開蒙是外祖父親自開的,後來上的也是知名的學堂,而邱子柏也確有天賦,是以學問不錯,中了秀才後,還拜得名師,去了寧洲府學求學,未及弱冠就中了舉,未來可期。
所以,在昌平伯府,邱子柏雖然沒得到什麼偏愛,但好歹是原配嫡出,身份擺在那,又在外求學,日子倒不算太糟心,尤其是自身也挺優秀,要不成家也看不中。
邱子柏和成若蓮的兄長成誌遠是同窗,也是經了他介紹,才入了成家人的眼,從前是隻提過一嘴,現在選秀在即迫在眉睫了,才起了更進一步的心思,誰想到會這樣?
“說重點,怎麼死了又被冒牌的!”秦流西不耐地說。
邱子柏縮了一下。
連成夫人她們都豎起了耳朵。
邱子柏歎道:“我和李逵是在漳縣認識的。漳縣是我老師的老家,去年他的身體忽然不好,在州學請辭後就回了老家休養,我前去侍疾了一陣子。老師說了,讀書不能靠死記硬背,而要學會融會貫通,漳縣山清水秀,百姓也淳樸,我便也在那邊遊玩,才認識了李逵。”
“李逵他本也是個讀書人,隻是後來爹娘都沒了,家中困難,他書沒法讀,就做了貨郎,我就是在一個村落遇見他的。你們不知道,和他打照麵時,我們兩人都嚇了一跳,不敢相信世間還有這麼相似的人,這不一下子就親近起來了,而且我們不但麵容相似,連一些喜好也特彆相近。”
“他是貨郎,穿街走巷,也走過不少村子,更知道哪裡風景最好,知道我是來遊學的,就帶著我走了不少景色好的地方。這麼一來,他賣貨,我也看了不少景致,各有所得,他又健談,從前也讀過書,交流起來越發的深了。”
秦流西斜睨過去道:“什麼交流,是老底被套了個門兒清吧。”
要不是邱子柏現在端著個鬼臉,隻怕臉都漲紅了。
因為的確如秦流西所說的那樣,又覺得李逵跟自己親兄弟似的,就什麼都說了,就連生辰八字都說過,因為李逵說了要結拜。
“你還結拜了?”秦流西看傻子似的問:“不會還說了什麼願共富貴之類的話吧?”
邱子柏羞赧地點頭。
於夫人問:“這難道有什麼講究不成?”
“有時候結拜就等同立契,誓詞明麵上沒什麼,但要是用些法子,比如拿些貼身物或自身的頭發指甲之類的一起,就等於立天地契,自願把自己的東西給對方,如氣運如壽數,受的那方做了什麼,要承受的反噬報應都會少些,因為是對方自願給的。”
幾人都驚呆了,還有這樣的嗎?
邱子柏呆呆的道:“我,我還扯了兩條頭發用紅紙包了給他燒的。”
秦流西搖頭,道:“按理說你這樣的家世,也該有點見識,還讀聖賢書,怎麼就跟腦子進水似的,單純如斯。”
邱子柏被批得有些無地自容。
“邱公子雖然輕信於人,但肯定也是那人麵甜心苦的,嘴甜舌滑的。”成若蓮想到那冒牌貨和她交談時的畫麵,對方是真的能說出花來,她當時還有點異樣,這人怎麼和大哥說的有些不同呢,原來是個冒牌貨。
邱子柏向成若蓮一拜:“成小姐明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