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上了馬車,籲了一口長氣。
“我本想看看附近可有什麼流民乞丐的拉兩個來聽戲,卻不想遇到彆的人,那幾個學子是丁家公子的同窗?”王氏看著秦流西,心中舒暢。
秦流西點頭:“而且,有一個在馬車裡,不曾下車,那馬車隱有一股祥瑞之氣,我想裡麵的人非富則貴,將來必有大作為。”
王氏驚訝了,又擰眉道:“那丁公子我看不過爾爾,竟也認識如此矜貴的人,看來丁知府的勢比從前更甚。”
“前陣子,周巡撫家的公子姑娘也到了丁家做客。”
王氏心中又是一驚。
“我看丁家確實是有些運道,估計祖墳整得好,有些祖蔭,可那是今天以前。再有運道也架不住這府裡的人使勁作死,給作沒了。”秦流西冷笑。
王氏看向她:“你是想?”
“這事母親不必再多管,剛才那一出,再加上鋪子的事,會讓丁家的‘好’名聲傳出去的。至於那丁永良認識的貴人,我能攪和一個,就能攪和第二個。”
聽了剛才她們的雙簧,那馬車上的人,哪怕心裡不膈應,也不好在這時上門做客了,畢竟人家看起來挺多家務事的。
“你剛說周巡撫家的被你攪和了?”王氏驚愕地問。
“壽喜街那個鋪子,做了他們的生意,便認識了,這結交了,自然而然就話多了。”
王氏嘴角一抽:“那個棺材鋪子?”咋還來訂棺材嗎?
秦流西無語:“前身是棺材鋪子,這不我接手了,就做老本行?治病,驅邪捉鬼的。”
王氏:“……”
她把銀子給了秦流西開個小鋪子當私房,也沒有過問,甚至都沒去那鋪子看過,全由秦流西自己打理,賺沒賺錢,賺了多少,她一概不知。
也就不知非常道究竟是做什麼的。
秦流西說開了,又沉默了半晌,解釋了一句:“西北那邊,還沒到時機,等時機到了,他們也就能回來了。”
王氏握了握她的手:“我明白。”
公爹這罪,哪怕是被人誣陷設計的,他也逃不了一個失職,又是祭祀出差池,聖人沒當場殺了以祭先祖已是大幸,哪有可能說赦免就赦免?
更不說,距離出事至今,才不過半年。
……
王氏和秦流西唱的一出雙簧,讓丁永良第一個就先吞了蒼蠅,他好不容易請來大灃頗具賢名的吏部尚書的公子江文琉前來家中做客,結果就在府門口遇了這麼一出戲,人家連門都不進就走了。
江家乃百年的名門世家,一門三進士,當朝吏部尚書更是今上登基時點的探花郎,以俊雅儒士為美名,婚配順德郡王府的永樂郡主,夫婦二人琴瑟和鳴,育有兩子一女。其中長子就是江文琉,長相集了父母優點而生,文采斐然,極具才名,人稱琉璃公子,明年春闈下場,考中的幾率極大,若是也被點中探花,江家就是一門四進士雙探花了。
這一年,江文琉一直和老師四處遊學,來到漓城拜訪舊友,短暫停留。
他也是跟著老師才結識上了這位鼎鼎有名的琉璃公子,因為丁府的梅園極是有名,如今臘梅已開,便邀請了幾人前來賞雪賞梅,以圖更深的交往。
卻不想被秦家人給攪和了。
丁永良去到後院拜見丁老夫人,沉著臉說起這事,丁老夫人險些也厥過去。
“秦家,她們怎麼敢?”丁老夫人震驚了。
秦家已經是破落戶了,不該縮著頭低調做人,哪怕被他們欺了,竟敢大張旗鼓的來送還什麼禮,搭那麼一台戲。
她們就不怕丁家報複?
最重要的是,叫長孫好不容易交來的同窗朋友給瞧見了,這傳出去,於他們名聲多有誤?
瞧瞧,人家連門都不進了。
丁老夫人氣得渾身顫抖。
丁永良更氣,問:“祖母,你當真去了那秦家刺激了那位老太太?我聽著,好像是想要他們家一個鋪子?”
丁老夫人一噎,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
這明顯心虛的表情,哪還有不明白的?
丁永良臉色難看,道:“祖母真是糊塗,一個小鋪子能賺幾個錢,怎還派人去搗亂又親自上門?”
“這還不是為了你爹。”一旁裝鵪鶉的丁三太太說道:“你爹不是想要再升一級?這打點各處哪裡不要銀子?那鋪子雖說是賣蜜餞的,可這味道做得不錯,賣得好,一年進賬也很可觀……”
“再可觀,也不過是一個小小蜜餞鋪子。”丁永良黑著臉道:“三嬸,為了這麼個鋪子,丁家對那麼一群老弱婦孺又是硬刀子又是軟刀的,讓人怎麼想?豈不是說我們丁家仗勢欺人?最重要一點是,我們丁家和秦家從前也多有來往,如今秦家敗了,咱們為了趨吉避禍不幫襯也便罷了,可還要落井下石踩上一腳,那就過了。”
“哪有你說的這麼嚴重?不過區區犯官家眷……”
丁永良冷笑:“你們彆忘了,我爹怎麼著都喊過秦大人一聲先生呢。”
丁老夫人她們聽了臉色有些難看。
“從前叫人家先生,現在秦大人敗了,不來往便罷,這麼強搶欺辱,傳出去,隻怕對爹的官聲不利。”丁永良越想越覺得祖母和這三嬸走了一步跟屎一樣的臭棋,偷雞不成蝕把米的那種。
丁老夫人急了:“這不會吧?秦家可是犯官人家。”
“有何不會,秦家是犯官不假,可爹也不是沒有政敵,就偌大一個寧洲,幾個府城的知府,誰不在拚政績?你們說傳到那些人耳裡,會如何攻訐爹?”丁永良皺眉道:“他們會說爹忘恩負義,不幫襯之餘還要往死裡整,哪個上峰會喜歡這樣的下屬,就不怕被他反了?”
“祖母,光腳的不怕穿鞋的,秦家敗了沒錯,可聖人也隻讓男丁發配,婦孺發還老家,他們沒啥名聲可賭,咱們卻是不同,爹還得拚前程呢。就看我,我要是和那江公子交好,他可是吏部尚書之子,交好了,這難道不比一個小鋪子強?”
可現在,卻叫人看了丁家的汙糟。
丁永良越發覺得倒了血黴,一個周巍本來也結識了,卻愣是被疏遠了,現在又一個江文琉,難道他就沒這個結交上流家族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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