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搖折獄使!
夜啼閣一直是我們流浪女孩的家。
它之所以叫做夜啼閣,自然是因為夜夜都有哭聲。
從外麵被撿回來的那天,我哭了。
那天,我第一次吃上了一頓飽飯。那些夾著眼淚,冒著熱氣的饅頭,是甜的。
在第一次接受訓練的那天晚上,我又哭了。
訓練很累,不僅要鍛煉體能,還有學習一大堆亂七八糟的琴棋書畫,背誦一大堆莫名其妙的江湖掌故,如果完成得不好,師父會打我的小手。
於是,第一天我就被打哭了,哭得特彆狠。一邊啃著饅頭,一邊哭,饅頭有些涼了,但還是甜的。
在第一次出任務的那天晚上,我還是哭了。
一個和我根本不認識的人,被我殺了。雖然是毒殺,他應該沒什麼感覺,而且我也沒見到他死的樣子,我以為我不會難過。我以為我會和師父他們一樣,成為一個‘合格’的殺手。
但是,同樣是那一天,和我一起進來的女孩,花洛,她執行任務時被發現,在被抓起來之前,服毒自儘了。
她自儘用的毒,和我毒殺用的毒,是同一種。
然後,我就哭了,哭得很厲害。我不知我的心情是怎麼樣的,我隻知道,那天的饅頭,又苦又硬。
從那天起,為了花洛,我就改名叫落花了。那種毒,也被我叫做流水毒。
之後很長的一段時間裡,我都再沒哭過。
這段時間裡,我刺殺了無數的任務目標,掙到了巨額的酬金,為夜啼閣的孩子們置辦了很多糧食和新衣。
我自己也飛黃騰達,有華麗的衣裳,有珍饈的美食,有貴重的飾品。
那之後,我就再沒吃過饅頭。
那時候,我常能遇到無家可歸的孩子,她們每個人被我帶回來的第一天晚上,也都和當初的我一樣,哭得很是厲害。
我本以為我不會再哭了,我已經殺人如麻,是個心狠手辣的王牌殺手了。
後來某一天,我的師父死了,和花洛一樣,被發現之後自己服毒。
我又哭了,在新來的女孩們的哭聲中,我又哭了。
日子就這麼過著,夜啼閣的人越來越少了,無家可歸的新生兒不如我那時候多了。
業務也漸漸縮水,夜啼閣的日子又艱難起來。
每個人都憂心忡忡,整個夜啼閣都散發著一種風雨飄搖的危機感。
就在這樣的環境下,一個孩子的到來,又一次讓夜啼閣的氛圍發生了改變。
這個孩子是我撿來的,當時她還很小,不太會說話,也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恰逢那一天是我師父的忌日。
我便把我師父的名字,喬木換了一下,寫成了橋,交給了她。
從此,她便叫做小橋了。
我從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覺得甚是有緣,很快就幾乎已經把她當成了我的弟子,打算精心培養她。我便很快帶著她,想要回到夜鶯閣。
這個孩子一路上笑語盈盈,十分活潑可愛。
她來的那天晚上,我越發想看看她哭起來會是什麼樣子。
我遞過一個饅頭去,隻見她把黑漆漆小手往衣服上一擦,大大咧咧地接過去,一大口就咬下去了。
狼吞虎咽,一個比她臉還大的饅頭,幾口就不見了。
吃完,意猶未儘的她,小心翼翼的瞅著我,一咧嘴,笑著露出一排整齊的小白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