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八一!
於登林來量地,帶來的卻不是大隊支委的人員,而是兩個包文春的本家,都是後包寨的,一個是叔伯輩的包景安,大家喊他安叔,一個是侄子輩的包子旺,大家都喊他阿旺。安叔是半個文化人,平時被請到大隊裡,寫個材料,做個報表之類;阿旺卻是個轉業軍人,是大隊的基乾民兵,平時在鐵匠爐上打鐵,也算大隊級的八大員序列人員。
兩人都是愛開玩笑的,也聽說包文春是個上過廣播的文化人,還寫過小說,就嘻嘻哈哈地接過包文春遞來的煙,拉著百米繩在前頭跑。黃登科和於登林兩個在後麵指指點點,說這裡那裡的麥子出苗不齊,長勢不行。
林場位於包文春的地塊往南,之間隔著一條大溝,形狀近乎正方形,北高南低東高西低,西南角四分之一的部分最低窪,又靠近縣鄉公路,那裡的梨樹長了二十多年,依舊胳膊粗細。那片樹,有很多都被放牛孩折斷回家燒火,成了一片滿是牛蹄坑的草原。
今年的分地呼聲一直很高,這裡又沒有什麼效益,大隊今冬根本就沒有種植小麥的計劃。如今林場的幾個人都散夥了,隻有黑黑的梨樹冷兮兮的在草地上發抖。
中心位置有一排六間土坯房子,是在林場乾活的人員臨時住處,裡麵有現成的鍋灶,土坯床鋪,還有牛欄牛槽占據三間房子。門口有口水井,有個大曬場,旁邊是個菜園加苗圃,這一片地勢較高,占據四五畝的麵積。
村子裡的人現在冬閒了,也不用隊長喊上工了,卻都忙著跟在豬屁股後麵到處撿糞,分給自己的地邊標誌,挖個深坑,埋上樹樁,生怕搞混了地界。看見南麵來人了,就上來看熱鬨。
阿旺是個精明人,從包文春中午要管飯的姿態看,就知道這塊地的承包和他有關係。他是晚輩,拉著百米繩就嘻嘻哈哈,不太認真。
黃登科不時聽他倆報數,包文春和三爺跟著於登林,查看他們在不斷丟樹枝當做測量標記。
圍著大溝轉了一圈,幾個人要坐在野外算麵積,包文春連忙說“到家坐吧!這裡吹冷風,不是說話的地方!”
周小粒接受命令,騎著自行車把信送到丁香手上,丁香為了難,包文春叫自己到街上買許多東西還要自己也送過去,這,這真的很難為情。見周小粒在門外等著,她和老爹說“文春叫我買些菜送去,他今天請大隊支書,說要承包二百畝地。”
如果老爹說不去,那就不去,如果老爹叫去,那就不是自己要去的。果然,老爹說“那還不快去買東西,人家中午要做菜呀!”
這可不是我要去的,這是老爹叫去的!丁香給自己找理由,回屋拿了錢,按信上要求買了菜和煙酒,騎車帶著周小粒,來到包文春家裡。
包媽也在著急,這個死孩子說聲做飯就跑得沒影了,二叔去買了豆腐,就這幾樣菜不行啊!這時就看見一個姑娘在周小粒帶路下騎車來到門前。
丁香在周小粒指引下,駛進村口,來到包家門口,就看見了二妹在擇菜。
她是通過包文春認識二妹的,卻沒有當麵說過話,此刻,她硬著頭皮走進屋,說“嬸子,春子叫我送菜來了!”
包媽知道包文春在街上自己認了個乾爹,還罵他自作主張,平白要一年多送幾次油筐子大塊肉,此刻見到丁香,才明白他的動機是多麼的偉大,這麼漂亮的姑娘可是少見,就笑著說“是丁香吧!快屋裡坐!大妹,二妹,快過來見見姐姐!”
包文春家來了個姑娘,引得周家姐妹出來觀看。周家大哥今年臘月就要娶媳婦了,她們家新嫂子要彩禮五百塊,還要縫紉機和鎖邊機,說是將來到街上開個裁縫鋪。這縫紉機費點勁兒能高價買到,鎖邊機是個什麼東西?哪裡有賣的,大家就不知道了,再說了,鎖邊的衣服隻有城裡人才穿啊!
她嫂子堅持要這個,一家人就發愁,這馬上進臘月了,鎖邊機還沒影兒呢,她家嫂子就來看看,不行的話就趁早退親。一家人正哄著未來媳婦呢,周小粒回來說“春子媳婦自己找上門來了!”
丁香此時已經端正了態度,大大方方地出來幫忙洗菜擇菜,還要去挑水,可把包媽歡喜壞了。這樣的可人兒要是真的成了媳婦,自己還操什麼心?嘴上卻謙虛地對圍觀的鄰居說“這是春子他乾妹妹!”
於登林一行回來了,鮑富倫在家看見了,就跟著過來,幾個人說說笑笑,看上去極為融洽。沒有說上幾句話,包文春端水洗手,就開始上菜。
農家菜就這樣,包媽的手藝也一般,雞魚肉蛋做得很實惠,二叔三爺陪客,包文春和丁香也上桌了,鮑富倫介紹說是供銷社老丁的女兒,眾人這才知道還有乾親關係,見兩個小年輕那情形,分明是一對戀人,想起包文春打傷街霸毛三的事,就開始互相吹捧包文春起來。阿旺輩分晚,主動接受斟酒的任務,說話最會吹捧,當著丁香的麵,把他誇成天下少有地上無雙文武雙全的絕世英雄,惹得丁香低頭笑個不停。
包文春和丁香不喝酒,二叔喝得少就麵紅耳赤,三爺和鮑富倫加上安叔阿旺都是很熟悉地自家人,主客是於登林和黃會計,雖說是酒精考驗的海量,還是趁著清醒提前說“那個包文春啊!今天到地裡看了一下,那塊地實在產不到什麼糧食,剛才初步計算一下,黃會計,你看看記錄,南北應該是三百米吧?東西是三百六十多米吧?大約是多少地?”
黃登科是乾了二十多年的資深老會計,口算出來是一百六十畝多點。
於登林看看桌上的酒菜,說“西南角那片過於低窪,夏季肯定都是積水,又遭受放牛孩糟害太狠,再除掉一圈子排水溝,零頭就不算了,整數一百五十畝吧!這個每年每畝的價格,我們也商量過了,就按照鄰邊大隊的標準,他們那邊不分什麼林地耕地了,一畝五塊錢,咱們這裡靠近回民村,糟害更嚴重些,就按四塊吧!要是一次性繳費,三十年以上,可以按三塊計算,你看要包多長時間,什麼時候繳費,咱們隨時可以簽合同。”
包文春看看丁香,大方地說“行!時間短了不行,咱剛投入進去還沒見效就到期了,沒有收益可不行,丁香,你看咱先定多少年的?”
丁香多聰明啊!知道包文春在利用自己這杆大旗,就說“於叔叔,咱們今後會經常打交道了,這時間是不是越長越好?三十年嫌少,就定五十年吧!我這青春汗水就留在這裡了!隻要努力勤奮,還能沒有好收成?”
“好!”於登林笑著說,“包三叔,你這孫子媳婦將來可不得了,等過門了,吸收到大隊當婦聯主任。”
包文春說“既然支書說了價格,我們也不還價了,丁香建議五十年,那就定五十年的吧!我們一次交清承包費,黃會計寫合同吧!我們交錢!”
黃會計問“那可是兩萬多啊!你能一次拿出來?”
包文春看看丁香,起身到裡屋,拿出一個報紙包,打開一看,大團結快有一尺高的一摞。包文春說“這是兩萬五,承包費應該是兩萬兩千五,剩下的兩千五我想租用大隊的拖拉機,冬前給翻犁一遍。”
黃登科連忙說“拖拉機翻犁耕種一遍那些地,不會超過五百塊錢的油錢的,兩千五太多了!”
包文春說“我想租用兩次,改造一下土地,低窪的地方改水田。拖拉機不是也要承包出去嗎?我先借用一年你們再繼續承包出去。”
於登林說“這麼多地,也得個大機械才行,那台鏈軌車用了十多年了,司機維護得很好,開著沒問題,咱們以後都是小家小戶的,也用不上,乾脆你一起開過來吧!什麼承包不承包的,就當廢鐵連犁子圓盤耙賣給你吧!”
包文春問“得多少錢?我可沒有太多錢了,縣供銷社的張主任已經答應給十噸計劃內化肥,明年開春就拉不回來。”
安叔插話說“那輛拖拉機我知道,上麵標的是淨重四噸多,加上犁子耙播種機一萬斤是有的。”
廢鐵價格是一毛錢一斤,總不能出價一千元吧?包文春想了下,說這樣吧!那台拖拉機和配套農具我出一萬塊,誰要出價更高,還讓給他。但是,你們要派司機年前先把土地翻犁一遍,春耕再耕種一輪就行。這是現金交易,無需再寫一份合同吧?”包文春雖說看不上那破爛,他可以設計出更先進幾十年的機械,可遠水不解近渴啊!
於登林笑著說“行!等合同簽了,我叫機耕組過來幫忙。”
幾個人繼續喝酒,鮑富倫向黃登科使個眼色,黃登科就說“我先把合同擬出來,你們先喝著。”
包地合同一式兩份,複寫紙複印,包文春看了一遍,修改幾處措詞,添加一些詞語,把林場現狀描述添加進去,麵積沒有寫出實測麵積,而是寫成荒地折合為一百五十畝字樣,添加違約賠償部分,這個比較嚴重,違約了要賠償十倍的已有投資金額。於登林不知道將來會投資多少,認為把這塊爛膏藥甩掉就不錯了,就沒有細問。雙方沒有異議,重新抄寫一遍,就蓋上自己的那個最便宜的印章。大隊的公章暫時還不能蓋,需要拿回去,請所有支委成員共同簽字才行,這是包文春特彆要求的。
至於購買二手拖拉機的事,包文春還是堅持另外給兩千五百塊錢,先請駕駛員來幫忙犁地,自己暫時顧不上玩機械啊!於登林和黃登科相視一眼,還是接下了。於登林臨走時,步履踉蹌,說明天下午來大隊拿合同啊!包文春偷偷給安叔和阿旺各塞了一百塊錢一條大前門煙,兩個人把錢裝起來,沒有拿煙,那煙體積太大,揣著顯眼啊!也相扶著,醉醺醺回家了。
鮑富倫依舊清醒,問“春子,你真的想在家種地?那塊地真的打不到糧食的!”
包文春看看一屋子自家人,說“長江文藝出版社想讓我去當作家,武鋼的田書記想讓我到他們宣傳部工作。廣州太平洋音像公司來信叫我去錄唱片,可我哪裡都不想去,我就在家陪著親人,五十年的承包期是很長的,這個機會難得,以後想從彆人手裡拿過來,比登天還難。隻要舍得投入,那塊地明年就能種春莊稼,秋後就有收獲。今冬要打一眼機井,年內必須把承包費賺回來。剩下的四十多年,都是賺的。富倫哥,以後說不定還要找你幫忙哦!”
“我能幫上什麼忙?不會種地的!”
“你熟人多,給聯係個水利局的打井的,咱個人出錢,買他們的水泵,不會不賣吧!以後要貸款,你可得支持哦!”
鮑富倫想說,你還用得著貸款?想想規定,還是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