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空氣變得粘稠。
暗色的深紅在天空飄蕩,它們盤旋,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可怖的旋渦,那旋渦中心空出了一大片區域,如同被一股無形之力擠開了一般,一輪黑色的滿月懸掛在正中。
一條裂縫出現在黑月之上,它緩慢地沿著上下兩邊撐開,一隻詭異而不祥的眼完全替代了那輪原本的黑月。
它可怖,它不祥,它慈愛,它俯瞰大地。
此刻,月光傾瀉。
街道上的人停了下來,無論他們剛剛在做著什麼,此時此刻他們都抬著頭看向天空。
疾馳的車輛在街道上相互碰撞,擠壓出骨骼的碎裂聲,漆黑的濃煙從車禍的四周竄出,隨之而來是熊熊燃燒的大火!
警笛聲響起。
“啊是月亮,好美的月亮”
“是啊看看月亮吧”
人群駐足在街邊,帶著笑容,他們彼此相望,又各自走向閉門的住戶。
“朋友,我愛你,你在麼,出來看看月亮吧,好美的月亮。”
他們有的徒手敲擊著門鎖,哪怕自己整個手臂變得骨骼儘斷,血肉模糊也不在乎。
他們麵露笑容,邀請著閉門的好友。
“親愛的朋友,月亮很美,不出來看看麼?”
車禍的現場,他們殘破的軀體撞碎窗戶,帶著殘肢斷臂在地麵不停地攀爬,月光給了他們力量,給了他們詭異的生命力。
“月亮,月亮,好美的月亮。”
盺殃牽著芙蘭朵露的手,平靜地走在混亂的大街上。
不知何時,也許在她離開姐姐目光的一刻,四位芙蘭朵露其中的三位漸漸消融,隻剩下盺殃手中牽著的這一本體,抱著她的小熊先生,小小步伐跟著盺殃。
盺殃身上散發著淡淡的光暈,將芙蘭朵露與他籠罩。這光暈隔絕了月色,抵擋了瘋狂。
一路上,他們看見人們讚美著月亮,宣泄著愛意,實施著溫柔的暴行。
地麵,變成了燃燒的煉獄。
這裡的人沒有哭喊,沒有憂愁,他們讚美月亮,他們是快樂的,隻是單純的想把相同的快樂分享給彆人。
盺殃從他們身邊走過,他們視而不見。芙蘭朵露的眼中沒有混亂與瘋狂,她隻是有些好奇地看著這一切。
一位頭骨破碎,眼睛凸出的人緩緩拖著半截身體走過,染血的腸子從他破了一個大口的肚子裡露出散落在地上,在他走過的地麵上拖出一道長長的血痕,而他隻是帶著笑容,一邊走一邊讚美著月亮,表達著自己對陌生人的愛意。
盺殃看著徹底混亂的小鎮,同樣也看著那伴隨著死亡以及天空中不斷加深的雲層。
“二小姐,不怕麼?。”
“為什麼要怕啊?這裡和地獄也差不多嘛~”
地獄。
這個詞不應該出現在這裡。
“二小姐,這裡不是地獄而是其他的地方。”
“嗯,不是地獄那會是什麼呢?”
芙蘭朵露不明白,明明看起來這裡如此混亂,如此血腥,和自己見過的地獄酷刑是如此之像。
“這裡是樂園般的天堂,二小姐。”
“嗯?”
“因為這裡沒有仇恨,沒有痛苦,沒有猜忌,他們相互尊敬,相互愛護。相互分享,這裡充滿愛意,閃耀著耀眼的人性。
這裡不是天堂,又是哪裡呢?”
盺殃笑了,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會笑,仿佛是看到了什麼極為諷刺的事情一般。
芙蘭朵露眨了眨眼,片刻之後,猩紅的瞳眸突然變大,她逐漸理解了一切!一種異樣的情感在她心底萌芽!
“朋友,請問劍齋怎麼走?”
盺殃拍了拍一位路人的肩膀。
這位路人轉過身,他的頭顱隻剩下三分之一,嘴以上的位置全部變得稀碎,紅色與白色的濃漿流得到處都是。但麵對盺殃的問路,他仍然很有禮貌地解答。
“親愛的朋友,讚美月亮!請從這條路一直向前走。朋友,月亮很美,看看月亮吧。”
“謝謝你的指路朋友,月亮很美,願你有一個美好的夜晚。”
道謝之後,盺殃朝著好心路人指引的方向緩步前進,芙蘭朵露回頭看了看,那位路人向他們揮著手,似在道彆。
“臥槽,這太特麼誇張了吧?!”
凱薇看向窗外,公館偏高的位置給她了良好的視野。
街道之上被無儘的火光籠罩,無數的人群聚集在公館的大門前。透過門口的監控他們能清晰地看到那些瘋狂的畫麵。
“朋友,月亮很美,出來看看月亮吧。”
這些人麵帶笑容,不停地用手拍打緊鎖的鐵門。
他們之間沒有擁擠,隻是友好地將整個公館圍攏。而當拍打之人的手因為太過用力而全部粉碎時,另一批人又會接著拍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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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來看看吧,月亮很美。”
“朋友,多美的月亮啊,出來看看吧。”
“朋友,我是愛你的,出來看看吧。”
…………
“我野獸本能沒有感覺到任何危險,我特麼是個假的狼人吧?”
馬丁感覺頭皮發麻了,看著監控裡那搖搖欲墜的鐵門,以及那些詭異般的人類,他感覺自己要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