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昨日,本撫院與祖總鎮、邱大人已經議過此事,本撫院與邱大人、祖大帥想法一致。
“此次建虜圍城與以往類同,意在調動寧遠守軍,遂其圍點打援、野戰謀我之目的,而我錦州、鬆山兵精足糧、將得其人,雖然進取有所不足,但是固守卻綽綽有餘!
“同時,朝廷袞袞諸公,以及監軍內臣高公公遠在關內,對軍前敵我實情並不深知,是以昨日議事結束,本撫院與祖總鎮決意頂住朝廷壓力,繼續以各城兵馬堅守汛地,待敵糧儘退卻之時,再出兵尾隨追擊!”
楊振聽到這裡,感到十分驚訝的同時,也十分的喜出望外,難道說自己的穿越已經改變了曆史?!
然而,正當楊振在心裡一直懸著的那塊石頭就要落地的當口,卻又聽見方一藻在喝了一口茶水之後沉沉地歎了口氣,楊振的心立刻就又揪了起來。
果然,方一藻喝了口茶,放下茶碗,歎口氣,繼續說道“然則——,今日清晨,本撫院與祖總鎮,又接到本兵大人和高公公一起督促遼東進兵解圍的行文!
“兵部行文和監軍高公公書信,皆以聖意相脅,措辭極為嚴厲,想來必是聖意如此。本撫院與祖總鎮再三斟酌,認為還是應當謹遵聖意,準備儘起寧遠諸軍北上,為錦州、鬆山出兵解圍!”
方一藻此話一出口,除了遼東大帥祖大壽、寧前兵備道邱大人兩個人仍然不動如山之外,堂中其他人一片大嘩。
“撫院大人,三思啊!”
“大帥,萬萬不可啊!”
“建奴圍城,擺明了是圍點打援啊!”
就在堂中一片大話,你一句我一句反對出兵的時候,隻聽砰的一聲響,眾人一驚,頓時安靜下來。
原來是祖大壽重重地把拳頭擂在了他身旁的小茶幾上,一雙冷酷無情的眼睛,在堂中人的臉上挨個打量過去,直到整個二堂之內鴉雀無聲。
這時,祖大壽方才張口說道“都給我住嘴!聽方大人把話說完!”
聲音不大,但卻透著一股子霸氣。
祖大壽在遼東軍中的威望無人可比,此話一出,堂中沒有一個人敢再吱聲,全都凝神靜氣,屏住呼吸,等候著方一藻繼續說下去。
楊振的那顆本來已經喜出望外的心,一瞬間又重新提了起來。
隻聽方一藻接著說道“自來大軍起行,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調兵遣將不說,最要緊是要糧要餉,這些事情安排起來都需要時間,所以,寧遠諸軍各個營頭,可稍安勿躁,這幾日先著手整頓營伍、清點器械,厲兵秣馬、做好準備!
“至於大軍起行所需糧餉,本撫院與祖總鎮已經聯名報給監軍高公公,待高公公有了說法,我們寧遠諸軍再啟程北上!”
方一藻這話說完,堂中許多與楊振官職大小差不多的將領,都大大地鬆了一口氣,有幾個甚至都忍不住喜笑顏開了。
對方一藻話裡話外的意思,這些人都是心知肚明。
但是唯有楊振在聽了這番話以後,心裡不由得有些疑惑“難道是自己記錯了?還是說後來那些修明史、修清史的人搞錯了?”
雖然在後世的時候,他並不是所謂的軍事發燒友,但是他對明末遼東軍隊的那些軍閥脾氣和軍閥作風還是有所了解的。
這些人裡的大多數,都是畏敵如虎,根本不想跟建虜的八旗軍隊硬碰硬。
所以,都是能拖就拖,能躲就躲,能不動刀兵就不動刀兵,實在沒辦法了,就給朝廷或者上官出難題。
而最冠冕堂皇的難題,就是大軍開拔、作戰的糧餉軍需,而且往往都是獅子大開口,搞得朝廷一點辦法都沒有。
如今的楊振,倒是希望這一次也是如此。
雖然這樣做多少有點王八蛋,但是生死關頭,還是先保住自己的革命本錢要緊。
然而可惜的是,楊振心中的那點僥幸和疑惑,很快就又被打消了,隻見那個巡撫方一藻喝了口茶水,慢條斯理地接著說道
“眾將軍!老夫的話,你們都明白是什麼意思!然則話雖如此說,對本兵大人和聖上欽命監軍高公公,本撫院和祖總鎮,以及寧遠諸軍,卻必須要有個交代!而且是一個合情合理合乎法度的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