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不過,這些首級擺在寧遠城裡,讓他們怎麼看怎麼覺得難以置信、不可思議。
因為,從他們各人自己的漫長戎馬生涯積累下的經驗出發,他們實在無法相信,楊振先遣營一共才幾百個人,怎麼就能斬獲這麼多真韃子的首級?!
但是不管他們信不信,那麼多韃子首級的的確確送來了寧遠城,而且還都是真的。
特彆是祖克勇,固然是為人處世欠圓滑,有點不通人情世故,但是也正因為如此,他讓人捎回的消息才更可信。
對於這一點,祖大壽本人以及祖大壽的麾下都沒有任何疑問。
“那麼——大帥!接下來我們應該怎麼辦?!既然韃子大軍已經撤退,鬆錦之圍已經不解而解了,我們該如何做?!”
這個時候,在座眾人之中年紀最小的吳三桂,突然對祖大壽說道“尤其是鬆錦大捷報到朝廷之後,朝廷之上恐怕就又要催促大帥趕赴錦州坐鎮了!”
“朝廷不催本鎮,本鎮難道就不去錦州了?!寧遠雖好,但錦州該回,還是要回去的!”
祖大壽聽了吳三桂的詢問,先是說了這麼一句,然後略作停頓,隨後又接著說道“不論如何,韃子撤了,總還是一件好事!鬆山沒丟,金國鳳固然有功,楊振沒死,功勞也少不了!他們借著這個機會,可能往上一步!
“可是,你們不要忘了,這一次韃子入寇鬆錦,錦州城,杏山城,塔山城,統統都沒有丟!那麼留守錦州城的祖大弼,堅守杏山城的祖澤遠,還有堅守塔山城的劉周智,他們堅守城池,使得清韃子無功而返,豈不是都有功嗎?!”
——祖大弼是祖大壽的同母親兄弟,祖澤遠則是祖大壽堂兄祖大權的兒子,都是祖家人。
祖大壽把話說到這裡,沒有繼續往下說,可是他手下的那些心腹乾將們,就都已經知道怎麼回事了。
金國鳳頂住了韃子大軍的瘋狂進攻,這個功勞是擋不住的。
楊振率領一個暫編的先遣營六百多人北上救援鬆山,最後“稀裡糊塗”地走了狗屎運,居然趕上了韃子大軍糧儘自退。
這個事情既然已經上報了,那麼鬆山之圍既解,楊振的功勞就是板上釘釘沒跑了。
可是正如祖大壽所說,如果金國鳳守住了鬆山有功,那祖大弼守住了錦州,祖澤遠守住了杏山,劉周智守住了塔山,算不算也有功呢?!
反正錦州、杏山、塔山外麵都有韃子的軍隊圍城,至於韃子有沒有瘋狂進攻,那就誰也說不清楚了。
因此,隻要朝廷封賞提拔金國鳳、楊振,那就不能落下了祖大弼、祖澤遠和劉周智。
甚至包括祖大壽自己,作為目前山海關外遼東官軍的最高軍事統帥,其他所有將領的功勞,說到底都有他的一份!
楊振固然有功,可是直接點將讓楊振出馬的祖大壽呢,豈不是識人在前、調度有方?!
祖大壽領著一乾心腹部將,最後就定下了這麼個善後的策略,準備借著這個機會,讓自己的幾個心腹部將搭上這個“鬆錦大捷”的順風船。
“韃子撤了,終究是一件好事!接下來,且先看方巡撫如何做吧!長伯留下陪本鎮再說說話,其他人都散了吧,散了吧!”
祖大壽拿定了主意之後不由自主地歎口氣,然後就把雲集在他書房裡的其他心腹將領們都趕了出去,獨獨留下了吳三桂。
“長伯啊!今天你再以你的名義,給高總監高公公寫上一封信,把我剛才說的意思寫清楚,儘快遣人總到山海關去!
“至於你做總兵的事情,那就再等等看,你還年輕,還有的是機會!我料清韃子偽帝絕不會從此偃旗息鼓,善罷甘休,長則一年,多則半年,韃子大軍必會卷土重來!到時再說!”
吳三桂低著頭,臉上毫無表情,看不出一絲的喜怒哀樂來,此時聽了這話,抬頭對著祖大壽說道
“舅父放心!舅父的話甥男明白!甥男前程全由舅父做主!”
“祖家家大業大是不假,這是好事,可也不是好事,家大業大也有家大業大的難處啊!
“這麼些人都指望這我,我這裡也得一個一個來不是嗎?還是唯有長伯你,能夠體諒舅父的難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