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振見金國鳳猶自不肯鬆口,當即笑著說道“兄長若是不許,兄弟這裡自然不敢強求!不過,兄弟奉勸兄長一句話——
“是雄鷹,你總要讓他有機會展翅飛翔,是駿馬,你總要讓他有機會馳騁大地!年輕人總要學著慢慢長大,不能總是活在父母的羽翼之下!
“兄長在此,我與兄長兄弟相稱!兄長不在此,我與士俊老弟也是兄弟相稱!我看他是一塊璞玉,稍加曆練,就是老金家的一匹千裡駒!如果信得過兄弟,他的前程你不必操心,包在兄弟身上了!”
楊振把話說到了這裡,金國鳳自是不能再猶豫了,當下拱手對楊振說道“既如此!犬子士俊就拜托給楊總兵了!”
金國鳳對楊振說完了這個話,又回頭衝身後的一個漢子說道“胡騮!你帶一個小隊留下,往後就跟著士俊吧!”
楊振去看那漢子,卻見那漢子有點麵熟,細一想,正是之前跟著金士俊駐紮在城隍廟前院門房的金士俊衛士。
楊振看了看胡騮,再看了看金士俊,心裡喜不自勝“好嘛!這下子,不僅留下了金士俊,而且還給先遣營又拉來了一支小隊人馬!”
也不是楊振非要從金國鳳這裡挖人,實在是因為他不忍心看著金國鳳父子全部戰死在寧遠城下。
這樣的英雄人物,應該留下後人,應該留下子孫後代來繼承或享受他們祖上為他們創下的無上榮耀。
隻是楊振現在的做法,金國鳳父子還不理解,鬆山城裡的其他將領也不理解。
但是有朝一日,他們會懂的。
金國鳳與楊振交接了防務,交接了人馬,緊接著就要離開鬆山,前往寧遠總兵府就任寧遠團練總兵官去了。
在場的眾人一起相送,一直送到鬆山城的南門外。
就在南門外,眾人與金國鳳告彆之後,楊振又執意往前送了一段距離。
直到金國鳳再三勸他回轉,楊振才在鬆山城南門外寬敞的驛道上,鄭重其事地對金國鳳說道
“金總兵!昨日在寧遠,王公公宣讀聖上旨意,兄弟聽見給你的聖旨裡,有‘統率之兵,不滿三千,乃能力抗建州醜虜數萬,卒保孤城’之句!不知道金總兵可知此句何意?!”
楊振的問題,讓金國鳳一愣,當即反問道“楊總兵執意相送,難道就是為了這句話?!”
“也可以這麼說!”
楊振先是承認自己的確是這麼個意思,然後接著說道“兄弟當初北上鬆山之前,與金總兵素不相識,不過到了鬆山城以後,卻對金總兵欽佩無比!所以,臨彆之際,有些掏心窩子的話,想對兄長說說!”
楊振說完這個話,看著金國鳳,而金國鳳依舊是滿臉疑惑。
楊振見狀,也不再遮遮掩掩了,徑直說道“不知道兄長可曾想過,天子何以說兄長守住鬆山,是卒保孤城?!”
說到這裡,楊振也不管金國鳳有沒有明白自己的意思,隻是接著說道“鬆山地處錦州、杏山之間,距離錦州不過十幾裡地,最多不超過二十裡,就是距離杏山城,也不過二十裡左右,最多不超過三十裡!
“再往南三十餘裡,還有塔山城!再往南三十餘裡,又有連山堡!就算是距離寧遠城,也不過一百二十裡!可是為何聖上卻要說鬆山是一座孤城呢?!”
遼西的地形,金國鳳比楊振熟悉,現在聽他說起這些東西,再回想聖旨裡的字字句句,心底裡也終於生出了疑問
“難道是遠在京師的皇帝陛下並不清楚遼西的地形?難道是朝廷的兵部不了解遼西的地形?!不能夠啊!”
金國鳳想到了許多可能的解釋,但是很快就都被他自己給推翻了。
楊振見金國鳳若有所思,於是接著說道“難道是聖上不懂遼西的地形,不懂鬆錦的形勢?!絕非如此!
“而且恰恰相反!聖上之所以在給兄長的聖旨之中,點明了兄長守鬆山之功乃是卒保孤城,恰恰是因為聖上太清楚這其中的彎彎繞了!
“鬆山地處錦州與杏山之間,若論地理,如何看它,它都不能算作孤城!可是若論人心險惡,它夾在錦州與杏山之間,卻又是妥妥的一座孤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