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從這些人輕裝簡從的情況看,很可能正是給整個商隊打前站的人馬。如果真是如此,那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
楊振聽見李麻說的話,心念電轉,立刻叫過來麻克清,低聲對他和李麻說了一番話。
緊接著,麻克清縱馬上前,先是用女真話喝令胡圖格不得無禮,然後又大聲用女真話衝著那個被胡圖格驚嚇得臉色煞白的華服青年嘰哩哇啦地一通訓話喝問。
而那個自稱是張家口商隊主事之一的華服青年,麵對麻克清的訓話喝問,則明顯表現出了一副似懂非懂的樣子。
不過,從麻克清嘴裡連綿不絕冒出來的女真話,卻讓他在似懂非懂之餘顯得更加恭敬恭順。
本來一直隻是單膝跪地的他,此刻聽了麻克清的一通喝問,乾脆順勢改成了一個雙膝跪下,叩首於地的模樣了。
當然了,楊振叫麻克清喝問的內容,並不是為了單純嚇唬這個自稱商隊主事之一的華服青年,他的意思有兩個
一個是,讓麻克清這個自己隊伍裡唯一會說女真話的人,給這幫人來一陣女真話,從而進一步表明一下自己一行人的滿韃子鑲白旗身份,免得對方因為自己貌似聽不懂他的蒙古語而生出疑心。
另一個,則是讓麻克清用女真話喝問對方的具體姓名身份,以及張家口商隊現在的位置行程,並叫他出示什麼大清國給他們頒發的通行令牌。
但是,楊振有點高估這個給張家口商隊打前站的華服青年了,這個人聽了麻克清的女真話喝問,顯然似懂非懂,並沒有明白麻克清的意思。
對於雙方溝通上“人為製造”的障礙,楊振也是沒有絲毫辦法,他不可能在假扮滿韃子鑲白旗旗兵的同時,又用一口流利的大明北方官話跟這個人直接對談。
這個年代,宣大地區那些敢於行走邊外貿易經商的人,哪有什麼好哄騙的善茬子啊!
這些人一個個都是人尖子,若論坑蒙拐騙,他們都是祖師爺一級的人物,最善於察言觀色,最善於見風使舵。
可以說,楊振他們一行人隻要一個不小心,就會引起對方的懷疑,一旦對方懷疑他們的身份,接下來就麻煩了,弄不好可就翻車了。
所以,楊振不得不一再提醒自己小心謹慎,做戲要做足,要做全套。
好在楊振身邊有會說女真話的麻克清,還有會說東蒙古諸部落蒙語的李麻等人。
麻克清說的女真話,李麻自然也聽不太明白,但是剛才楊振低聲吩咐的一切,他在跟前也都聽見了。
此時,他見那個華服青年聽了麻克清的話,隻顧叩首在地上,同時似乎驚慌失措,左顧右盼,顯然並不知道麻克清說了些什麼。
當下,李麻策馬上前,衝著那個華服青年,嗚哩嗚喇地又說了一大通蒙古話。
這一回,那華服青年顯然聽懂了,從地上直起了身,嘰裡咕嚕地答複了李麻的問話,最後還從自己的懷裡麵取了一塊腰牌模樣的東西出來,雙手高舉著呈上。
在這整個過程之中,楊振一直緊緊地盯著那個華服青年仔細地觀察,急切地想要了解對方的具體身份以及張家口商隊現在的位置,尤其是什麼時候、從哪裡過河往敖漢部去。
那個華服青年倒是沒讓楊振失望,說話時的神色偶有遲疑,但總的來說,十分痛快,並且說出來了很多話。
可惜的是,那個華服青年說的是比較古怪的蒙語,十句話裡倒有九句半,楊振完全聽不懂。
當然了,即使對方說的是字正腔圓的純正蒙語,楊振也依然聽不懂對方說的是什麼。
可是,在對方說話的當口,話語中閃現過的幾個字,卻叫一直認真觀察,側耳細聽的楊振捕捉到了。
那三個字,仿佛是一個名字,而且還是一個無法用蒙語說出的名字。
“範永鬥?!範毓棟?!”
楊振把那幾個字音,在心裡反複地揣摩幾遍,對比了山右商會介休範氏在明末清初的一個個曆史人物,再看此人年齡,突然一道靈光閃過,他仿佛知道這個人是誰了!
這個人模人樣的華服青年男子,看年齡年紀不過才二十剛出頭罷了,絕不可能是人老成精、老奸巨猾的範永鬥,難道說,他就是範毓棟不成?!
想到這裡,楊振心中一陣大喜,他知道以範永鬥現在的身價地位,自是不可能再冒險出關了,但若是一次巡哨就逮到了他的侄孫,那也算是抓到一條大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