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他在還算清醒的時候也想明白了,這撥人也不會是大清國的什麼漢軍旗兵將,如果是那樣的話,他們一定會當場把自己殺了滅口的。
如果他們是天佑兵,天助兵,或者什麼烏鎮超哈營的漢軍,那麼他們劫了範家的這趟東西,又怎麼向大清國交代?
所以,張臣這些人既然沒有在殺彆人的時候一刀把他殺了,卻讓他產生了一絲幻覺,讓他覺得這些人多半就是草原上所在多有的那些馬賊。
這些人假扮成了大清兵,目的是劫財,隻要自己及時亮出來真實的身份,說出了與範家的關係,這些劫財的馬賊一定會把自己當作奇貨可居的肉票,而不會殺掉自己。
“我是張家口山右商會範永魁的長孫,商會大東主範永鬥的侄孫!我們範家有的是錢,有的你們需要的東西!隻要我一封手書,你們就能得到,千萬不要殺我!”
範毓棟見眼前人仍舊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而且明顯對自己所說的贖金之類東西無動於衷,心下終於再次恐慌起來。
楊振看到這個範毓棟這麼一副怕死的樣子,略想了想,突然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對他說道
“殺不殺你,那要看你的表現了!——我來問你,這回你們整個商隊裡領頭做主的人物是誰?”
範毓棟見楊振突然問了這麼一句,一時有點愣怔,眼前這個人關心的,根本不是他的贖金問題,而且說的還是一口流利漢話。
直到此時,他方才想起,這夥人的目的是他們整個商隊,而不光是他這個打前站的。
他躺在地上,扭頭看了看周邊的那些人,充其量不過才四五十個人而已,就算是加上原來騙走了自己貼身信物和心腹家仆的那支人馬,多說不過二百人罷了。
——就憑他們,也敢貪圖整個商隊屬於八大家的財貨,也敢去打整個商隊的主意?!難道說,他們是在打著綁了整個商隊主事人勒索更高價錢的主意?!
範毓棟不言不語,閉著眼睛在那裡想來想去。
可惜的是,楊振沒有耐心跟他玩什麼心眼。
對楊振來說,範毓棟要是配合一點,有一說一,實話實說,那就讓他死個痛快,落個全屍,如果他到現在還存了什麼僥幸心理,那就殺了得了,自己也不差他那點贖金。
所以,楊振見他聽了問話,反倒閉上眼睛不說話了,當下朝著侍立一邊、有點無所事事的胡圖格說道
“胡兄弟,使點手段,幫他想一想,回憶回憶!”
胡圖格聽見這話,頓時咧嘴一笑,彎腰從自己的靴子裡抽出一把短刀來,取下刀鞘,塞回靴子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上前摁住了範毓棟被綁在後腰上的手,把那把短刀,狠狠地朝著範毓棟的一個大拇指上削去。
範毓棟感覺到了異常,立刻拚命掙紮,然而此時此刻,他一個被打斷了肋骨的紈絝子弟哪裡掙得脫胡圖格的蠻力。
胡圖格一手掰著範毓棟的原本大拇指,一手拿著日常吃肉割肉用的鋒利短刃,隻一瞬間就削了下來。
十指連心,斷指最是疼痛難忍。
範毓棟哀嚎著,掙紮著,鮮血順著拇指往外湧,一滴一滴接連不斷地掉落在地麵草叢裡。
胡圖格順利完成了任務,拿著那根剛從範毓棟手上切割下來血赤糊拉的斷指,咧嘴笑著,遞給了楊振。
楊振接過了,再次蹲了下來,蹲在範毓棟疼得咬牙切齒五官扭曲的麵前,把那根斷指遞過去,微笑著對他說道
“我再問你一遍,這回你們整個商隊裡領頭做主的人物是誰?你要不說,就隻會有一個結果,那就是死!若是你撒謊,很快我就能知道,到時候你仍然是個死,而且我保證,你會後悔對我撒謊!”
“我說,我說,我說,不要殺我!這次坐鎮主持整個商隊的人是我從叔父,是我從叔父範三拔!我祖父和叔祖父年事已高,跑不得塞外了,現在範家凡事都是我從叔父在接手了!”
範毓棟疼痛難忍,涕淚橫流,已經顧不上再去思考什麼利害關係了,當下忍痛一五一十地說了開來。
“我父親亡得早,祖父又跟著叔祖父東奔西跑,少有在家,所以我從小就是由從叔父範三拔帶大,打小視如己出!你們要我從叔父拿東西贖我,要什麼都行,他一定贖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