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根火把光照之下,破落的山神廟正堂內一片通明,王煆看看楊振,又轉臉看了看俞亮泰、夏舒,一時沒有說話。
這個時候,俞亮泰看著楊振搖了搖頭,說道“阻撓?那倒是沒有,一開始錦州巡哨人馬過來盤問,倒是有些阻撓的意思,說咱們沒向祖大帥報備,不準在紅螺山擅自開礦駐兵,但是咱們以禮相待,最後也沒有衝突起來。
“後來錦州城換了一批人馬,到了這裡離雖然一直在附近逗留不去,但是並不阻撓!咱們該做什麼,還是做什麼,他們就是看著!卑職判斷,許是夏副將、張參將他們前往錦州關說,起了作用!”
俞亮泰現在雖然沒有明麵上的官方身份,但是他當年在東江鎮混了那麼久,其實也是軍中的老麻雀了。
最早那批前來巡哨的錦州軍氣勢洶洶,幾乎一言不合就要動手,但是俞亮泰自己卻很清楚,一旦發生衝突了,自己肯定不占理,畢竟現在的他還沒有正式的官方身份。
包括王煆這個鬆山製鐵所的所謂副提舉,其實也是一樣的,雖然他高低有一個官方身份,但是這個身份卻相當低微。
而且現在他們乾的活計,也與他現有的官軍身份不相稱。
所以,一旦發生了衝突,後果如何且先不說,首先他們自己肯定要吃虧,其次,以他們身份地位,眼下就是說破天去,他們也不占理。
也因此,麵對最開始發現他們的那批錦州軍,他們自是百般忍讓,方才沒有讓事情惡化下去,然而其中的辛苦,一時卻也無法細說。
聽了俞亮泰的這番話,楊振暗自鬆了一口氣,眼下紅螺山雖然無關鬆錦前線的抗清大局,但是他仍然希望最好能夠一切順利。
因為接下來的戰爭,還不知道要打多少年,火硝,硫磺,鐵料,這些東西對於現在的楊振及其麾下的鬆山官軍來說,將會越來越重要。
尤其是對征東先遣營來說,隨著裝備火器的兵員規模擴大,對上述軍需物資的需求量,也隻會越來越大。
如果不能建立一個相對穩定而且可靠的來源渠道,那就比較危險了,隨時可能因為斷了供應而完蛋。
這個紅螺山礦區,就是他希望在鬆山城附近打造起來的一個相對穩定而且可靠的來源渠道,就像鬆山城北邊的呂洪山一樣,必須儘可能地掌握在自己的手裡。
當然,現在的他已經認識到了,自己先前的決定有點冒失了,自己不是遼西的老大,要想在遼西地界上乾點啥,還是要按規矩辦事,尊重一下老大的權威。
也就是說,在鬆山城以西有所行動,應當取得祖大壽的諒解,至少也要想祖大壽的大帥府報備一下。
楊振聽完了俞亮泰的話,片刻之間,心思千轉,已經大體明白怎麼回事了,當下衝著俞亮泰、王煆點了點頭,示意他們,自己明白了。
跟俞亮泰、王煆站在一起的那個夏成德之子夏舒,此刻見楊振點頭,立刻也跟著行禮說道
“啟稟總兵大人!先前那一批巡哨的人馬,是吳三桂的部下,他們發現咱們在紅螺山紮營開礦以後,還告到了祖大帥那裡,專門派人到咱們鬆山城,將我父親,啊不,是將夏副將,還有張參將,訓斥了一通!
“夏副將,還有張參將,又跟著專程去了一趟錦州城,向祖大帥解釋了事情的緣由!再後來,祖大帥換了一批人馬,來此紮營常駐!說是要等到總兵大人你接兵回來了再說!”
夏舒是夏成德的兒子,也是鬆山城協理營務處的幫辦之一,對其中的一些來龍去脈,倒是熟悉,當下一五一十地報告了楊振。
而楊振也清楚,這種事情的發生,是自己對這個時代軍中的規矩有所隔膜,對遼西地麵上盤根錯節的防區劃分有所隔膜造成的,於是聽完了他們的敘述,當下說道
“原來如此,這麼說來,倒是我當初思慮不周了。好了,現在我回來了,這個問題很快就能得到解決!”
其實,此時的楊振並不知道應當如何解決這種事情,如果祖大帥隻是麵子上掛不住,那很好辦,自己去一趟錦州,送上一份厚禮,陪個不是,就能化解。
如果是錦州軍決心借此跟自己翻臉,那就是另外一個打法了。
但是鬆山距離錦州這麼近,鬆山官軍,尤其是楊振的征東先遣營又是戰時唯一能夠就近支援錦州城的力量,相信祖大壽輕易不會真的翻臉。
就是祖大壽的麾下,那個一直認為是自己搶了他的鬆山總兵位置的吳三桂,再怎麼從中作梗,估計祖大壽也不會輕易翻臉。
畢竟,不管他是不是暗地裡已經鐵了心投靠滿清,他都不能不考慮與鬆山官軍主將徹底翻臉的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