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楊振聽了楊朝進和方一藻所說的話,心思電轉之下,很快就決定,自己還是要繼續保持低調,至少要放低姿態。
當下,楊振從座椅上站了起來,先是又一次謝過了天恩浩蕩,然後衝著楊朝進和方一藻一躬身,說道
“楊公公,撫院大人,楊振承蒙聖上和陳本兵錯愛,竟以微末之功,得授朝廷征東前將軍之印,並被委任鎮守鬆山遼東沿海等處總兵官,此乃天恩浩蕩,楊振自是不敢不受。
“但是,楊振自知在遼左關寧鬆錦之地,資曆淺薄,威望不著,號令尚不及於鬆山之外,絕不敢以總鎮自居!”
說到這裡,楊振回望堂上林立的眾將,又對眾將說道“日後,諸位不論公私場合,絕不允許以總鎮或者大帥呼我!”
“卑職遵命!”
堂上鬆山眾將聽見楊振這麼說,知他擔憂犯了祖大壽及其所部將士的忌諱,擔憂與錦州軍不和,當下齊聲領命。
“這麼說,漢卿倒是顧全大局。既然如此,左右不若以都督相稱,畢竟是聖上欽賜掛將軍印的鎮守總兵官,終究不能混同於一般總兵。”
崇禎皇帝的心思,方一藻其實很清楚,可是身在關外軍前的他,最怕的是鬆錦防線的不穩。
他對祖大壽及其麾下的遼東軍眾將,當然沒有什麼好感,他倒是希望楊振及其征東先遣營能夠取代祖大壽及其麾下兵馬的地位。
然而,在寧遠任職的時間越久,他就越是深刻地認識到,鬆錦防線,包括鬆錦防線背後的關寧防線,一時半會兒根本離不開祖大壽。
背地裡怎麼鬥都可以,但是明麵上卻不能撕破臉,不能鬥破了,若是把祖大壽惹毛了,放開鬆錦防線,那麼寧遠就立刻首當其衝了。
所以,方一藻儘管知道皇帝的心思,知道皇帝這麼拔擢楊振的意圖,但他卻不能不穩一穩,免得楊振真的得意忘形,激怒了祖大壽,讓目前看起來風平浪靜的鬆錦防線再出了紕漏。
方一藻說完了前麵那番話,見楊振有點不解地看著自己,而堂上眾將也是一臉懵懂的樣子,他又笑著對楊振繼續說道
“漢卿賢侄,這一次,你不是從左軍都督府的都督僉事,擢了左軍都督府的都督同知嗎?都督同知,也是都督嘛,於情於理於法,這麼叫法,都說得過去!”
“都督?”
楊振聽了方一藻的話,想起周瑜這個三國演義裡有名的都督,一時有些啞然失笑,心想,自己竟然也有被叫都督的那一天。
不過,他再一想,卻發現這麼個叫法,既與一般總兵區彆了開來,顯出了自己的身份地位不凡,又避免了與祖大壽的總鎮大帥並稱的忌諱,倒是一個適當的叫法。
大明朝五軍都督府裡的都督很多,左都督,右都督,都督同知,都督僉事,都可以尊稱為都督。
但是,有的是實任,有的則隻是榮銜。
五軍都督府裡實任的左右都督、都督同知等職務,一般都是由勳貴出身的公侯伯出任,自是尊貴無比。
但是僅有榮銜而無實任的都督,到了明末的時候,那真是多了去了,但凡是一鎮的總兵官,總會有一個都督的榮銜。
這就像一般外出督師的文臣都要掛個兵部尚書的頭銜一樣,大部分鎮守一地的總兵官,都會有一個左都督、右都督或者都督同知的頭銜。
楊振本是遼東都司廣寧後屯衛的世襲指揮使出身,這個世職已經很高了,上一次率軍解圍鬆山以後,因功擢了左軍都督府都督僉事,這一回又從掛名的都督僉事,變成了掛名的都督同知。
若在洪武年間,以都督同知的身份,直接叫都督,那是不允許的,等於僭越,但是自永樂以後,這樣的僭越已經漸漸成了常態。
到了明末,更是禮崩樂壞,連都督僉事都被尊稱為都督了,更何況都督同知呢!
楊振想著這些,正要點頭答應下來,卻聽見楊朝進在一邊點著頭說道“倒也是。若是錦州祖總鎮在意,那就以都督相稱吧。不過這麼一來,倒是委屈了漢卿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