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個時候,一直沒有說話的鑲黃旗巴牙喇營纛章京鼇拜,突然往前一步,站了出來,對著豪格躬身說道
“王爺,這必是楊振的離間之計無疑了。佟國蔭為敵所用,亂我軍心,請王爺即刻殺之,以儆效尤!”
“來人呐!”
豪格也並不傻,此時的他也已經權衡清楚了利弊,他雖然看不上這些入了旗的所謂漢軍領領,可是他卻很清楚,他的汗阿瑪黃台吉對這些人可是非常重視。
再說了,這些人裡麵的馬光遠、馬光暉兄弟,可是他鑲黃旗漢軍裡的固山額真、梅勒章京,哪能輕易處置。
他的十五叔,豫王爺多鐸,雖然身份地位比這些人貴重百倍千倍,可是若要拿這些人去換,他也得三思而後行。
當下,豪格聽了鼇拜的話,立刻就坡下驢,下令守在大帳外的巴牙喇進來。
很快,一隊巴牙喇聞令進到了大帳之中。
豪格指著滿臉驚慌張口欲辯的佟國蔭,對那隊巴牙喇說道“把他拖出去砍了。”
“主子爺饒命,主子爺饒命啊!”
佟國蔭也知道自己說的話風險很大,所以他一直忍到了豪格率軍到來以後,自己麵見了豪格的時候才說。
但是他卻沒有想到,豪格非要他有話當麵說,他不得已隻能當麵說了,可是說了之後,豪格卻又要治他一個惑亂軍心的罪名。
佟國蔭的心裡直罵娘,可是他敢喊出來的卻隻能是求饒的話。
“王爺且慢!且聽奴才一言!”
葉克書冷眼旁觀了許久,此時卻不得不出麵說話了。
佟國蔭可不是一般的漢軍甲喇章京,他是佟家人,是後來號稱佟佳氏的子弟。
雖然時至滿韃子崇德四年,佟養真、佟養性兩兄弟已經死了,但他們遺留下來的佟佳氏的地位,在滿清高層之中,可比馬氏兄弟、石氏兄弟還要高一些呢。
馬光遠兄弟和石天柱固然不能輕動,可是佟國蔭這個看起來地位不高的甲喇章京卻也同樣不能不請旨意,就這麼直接給殺了。
葉克書叫停了豪格的舉動,接著對他說道“王爺,這個佟國蔭苟且偷生在前,擾亂軍心在後,的確罪該萬死,殺之固不足惜。
“可是他畢竟是鑲白旗漢軍一個甲喇章京,其祖父輩佟養真、佟豐年皆有功於先汗,莫不如將之打入囚車,遣人押回盛京,由我皇上明正典刑為上。”
豪格一聽,眼珠子一轉,當即點頭說道“既然如此,那就暫留他性命,今夜即打入囚車,押回盛京,由我汗阿瑪處斷吧。”
說完了這些話,豪格扭頭看了看一直沒有說話的拜音圖,對他說道“你是本旗佐管大臣,這個事情就交給你了。既然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左右本王也要派人回盛京,去向汗阿瑪請示大軍行止,莫不如就由你一並辦了吧。”
在場的眾人之中,除了豪格之外,拜音圖的地位最為特殊。
他是奴兒哈赤一個同父異母弟弟的兒子,也是滿清宗室的一員,算是紅帶子。
這樣的宗室遠親,反倒更得黃台吉的信任,也因此更得豪格的信任與尊重。
眼下鬆錦軍前這麼個複雜的局麵,的確需要有一個老成持重又得黃台吉信任的人,趕回去解釋一番。
豪格有了這個決斷之後,其他人也都無話可說。
馬光遠馬光暉兄弟心裡有些不滿,可也不敢有絲毫的流露。
而且他們也都知道,隻要把事情捅到了黃台吉那裡去,以他們對黃台吉的了解,還有黃台吉對他們的信重,他們是不可能被拿出去用來交換多鐸的。
然而豪格當時的那片刻猶豫,卻又叫他們的心裡極不舒服,自己在大清國混到了如今這這樣的高位卻依然朝不保夕,心裡自然很不是滋味。
至於佟國蔭,在聽了豪格的處斷之後,忙不迭地叩頭趕緊謝恩了。
佟國蔭也自知有罪,鑲白旗的主子爺們被俘了,石廷柱父子死了,而他卻成了俘虜,還被活著放出了鬆山城,他自己豈能沒罪?
但是他也很有信心,隻要他自己活著回到了盛京城,那麼以佟家在滿韃子上層盤根錯節的姻親關係,應當能夠救下他的一條小命。
隻有豪格手底下的第一猛將鼇拜,聽了葉克書和稀泥的建議,聽了豪格看起來大公無私但實際上不敢當擔的處斷之後,心中暗自歎息。
當天夜裡,鬆山城外的滿韃子大營裡一直忙個不停。
拜音圖奉命,帶著一隊人馬押著佟國蔭連夜北上,過了小淩河,一路往東北去了。
馬光遠馬光暉兄弟抱著將功贖罪的打算,集中了鬆錦軍前的所有重炮,緊鑼密鼓做著第二天猛攻鬆山城的準備。
英俄爾岱則留下了鑲白旗漢軍金玉和率部繼續駐紮在鬆山南門甕城之外,而他自己則與石天柱帶著鑲白旗漢軍其他牛錄,移營到了鬆山城裡數裡外豪格他們駐紮的大營外圍,預備著第二天與鑲黃旗漢軍一同,猛攻鬆山城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