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新命記!
沈永忠雖然有點愣頭愣腦,有點反應遲鈍,可也聽出了楊振話裡話外的那股子譏諷味道了,當下囁喏著說道
“這個,這個,永忠倒是不知。不過,楊總兵所說的智順王爺尚可喜,因為此前總兵率軍渡海突襲遼南一事,已經獲罪降爵了,如今乃是智順公。”
對黃台吉冊封沈誌祥為續順公一事,沈永忠心裡也並不滿意,一來“續順”一詞絕非美稱,二來是封的續順公,而不是續順王。
憑什麼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三個副將出身的明將率部歸附,就可以封王,並有獨立的番號,而他的叔父沈誌祥以東江總兵官階率部歸附,卻隻得了一個續順公?
沈誌祥沒有子嗣,已過繼了侄子沈永忠為嗣子,如無意外,將來這個續順公的爵位,會傳到沈永忠的頭上。
此時此刻想到這些東西,沈永忠的心裡猶自有些不服,不知道是出於抬高自己叔父的目的,還是貶低尚可喜的目的,他把尚可喜智順王降為了智順公的事情也說了。
“是嗎?那倒是我楊振楊某人,對不住尚可喜這個老東西了,害得他被降了爵,哈哈哈哈——”
沈永忠或無意或有意的湊趣,讓楊振聽了非常高興,登時哈哈大笑起來。
笑了一陣,楊振從沈永忠遞過來的信封裡,抽出了一張信紙,就著麻克清在身邊打起的火把,看了片刻。
這個時候,他臉上的笑容開始由濃到淡,漸漸消失不見了。
看到最後,一張臉已變得陰沉如水。
“若能察天意,順時勢,速來歸命,則前罪立赦,既往不咎,不特鬆山軍民免於死亡,爾等之豐功偉績,何可限量乎?”
黃台吉寫給楊振的勸降書信上麵,總共沒幾句話,除了提到之前叫石廷柱招降楊振的那檔子事情之外,就隻有這麼一句實質內容了。
書信前麵那些“敘舊”的話,楊振自然不能當眾讀出,那些事情楊振不想讓人知道。
至於後邊這幾句話,那就無所謂了,所以看到了最後,楊振便忍不住讀出了聲,同時冷冷說道
“要我察天意,順時勢?何謂天意,何謂時勢?難道天意、時勢這些東西,都是他黃台吉說了算的嗎?!”
楊振一邊說著話,一邊順手就將那張信紙湊近了火把,點燃了扔到地上,轉眼間,就化成了灰燼。
祖澤潤目睹這一切,心中莫名有些慌張,連忙說道“楊總兵,豪傑遇明主而事,良禽擇佳木而棲。自打建州崛起以來,先挫朱明,再吞朝鮮,又並蒙古,屢戰屢勝,從無敗績。
“而建州亦由一隅之地而立國,並由大金而大清,若非神明庇佑,若無上天眷顧,其勢斷不能如此。
“反觀朱明又如何?明亡清興,盛衰有道,以清代明,大勢已成。此即天意,此即時勢,順之者昌,逆之者亡。總兵可不要錯判了大勢,耽誤了前程啊!”
祖澤潤這番話,說得慷慨激昂,中氣十足,甚至可說“語重心長”,顯然,他對自己所說的這些東西是深信不疑的。
而這數十年來,大明朝的表現也的確給了許多人一種江河日下、日薄西山的感覺。
即令楊振這個穿越客也不得不承認,祖澤潤說的話裡包含有一定道理。
但是恰恰因為他是穿越客,讓他無論如何也不能容忍自己無所作為地屈從於這樣的現實。
那根金錢鼠尾,就像一根紮在心頭的刺,叫他無論如何也容忍不下去。
“祖澤潤,你可曾拿著這番話,去說服你的嗣父祖大帥投降滿清?我很想知道,祖大帥麵對你這套說辭,他又是如何答複於你的?”
祖澤潤說完自己這套勸降之辭,目光炯炯地看楊振,希望楊振能夠被他打動,但是楊振隨後反問他的兩個問題,卻叫他臉色一變,尷尬不已。
張口結舌了一會兒,祖澤潤的氣勢也為之一喪,到最後,他先是微微歎了一口氣,然後說道
“我是我,我父是我父。父可言子,子不言父。況且眼下被圍的,是你鬆山城。如今祖某人已經把話帶到,楊總兵何去何從,請早下決定。”
祖澤潤說完了這個話,衝著楊振略一躬身,轉回到地牢內木柵欄後麵的囚室之中,靠牆坐了,不再言語。
沈永忠見祖澤潤如此,顯得有些慌張,先是看了看楊振,爾後看了看祖澤潤,最終跟著祖澤潤,也回到了囚室裡。
楊振見狀,交代郭小武給他們供應食水,好生看管,然後領著一同前來的那些人,離開了地牢,到總兵府二堂議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