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親率大軍進兵遼西之前,黃台吉在盛京城裡就已經大動肝火,大發雷霆了好幾回。
先是多鐸兵敗被俘的消息,石廷柱身死的消息,然後是大炮炸膛,肅親王豪格身受重傷的消息,每一個都讓黃台吉暴跳如雷。
等他親自率軍到了鬆山城外以後,本想著炫耀一番兵威,就能嚇住鬆山總兵楊振,然後不費一兵一卒,拿下鬆山城,救回多鐸以及鑲白旗的幾個高官。
可是,他的這個以往一直有效的做法,卻在楊振這裡吃了一個啞巴虧,楊振不僅沒有投降,而且還把續順公沈誌祥的從子兼嗣子沈永忠白白送給了楊振做俘虜。
與此同時,他想趁機挑撥鬆錦二城關係的安排,也絲毫沒有發揮作用,祖澤潤毫發無損地被放出了城。
在此期間,他希望通過攻占鬆山城外明軍據點,從而給鬆山城裡的守軍施加壓力的做法,也相繼宣告失敗。
呂洪山裡的乳峰崗,小淩河口的水手營,以及鬆山東南海岸上的那個船營,連著打了幾天,一個也沒有拿下,而且在乳峰崗下還損失慘重。
當然了,若說損失慘重,還得說回到鬆山城,明明已經打垮了鬆山城的西牆,卻陷入了楊振早就布設好的城中陷阱。
黃台吉所器重,所賞識,準備將來大用的幾個猛將,譚泰、鼇拜、達爾漢、英俄爾岱儘數殞命在鬆山城下。
如果僅僅是這些將領也就罷了,畢竟這樣的人物,如今他大清國八旗之中還有不少,還可以繼續考察和拔擢。
然而損失了這些悍將還沒完,連大清國裡目前資格最老,除了黃台吉以外威望最重的禮親王代善,居然也不幸喪命在了鬆錦軍前。
這一點,完全出乎了黃台吉的意料之外,讓他難以接受。
當然了,最讓黃台吉無法接受的是,何洛會突然到來,向他報告的這個消息。
也就是他的長子,黃台吉目下唯一長大成人的兒子,肅親王豪格竟然因為之前的重傷而不治身亡了。
多日的絞儘腦汁嘔心瀝血,多日的怒火攻心暴跳如雷,一朝爆發,就釀成了如今這樣昏厥過去不省人事的結果。
卻說眾人在大帳中紛紛亂亂了一陣以後,漸漸恢複了安靜,轉而以睿親王多爾袞為首,請睿親王暫時統攝鬆錦全軍。
“睿親王容稟,論親疏,您是皇上之弟,論爵位,你是親王之爵,論尊卑,您是滿洲正白旗之主,論以往之軍功,這大帳之中,除了皇上,無人比得過王爺。如今事出突然,情況緊急,請王爺暫攝軍前大事,以定大軍行止!”
黃台吉驚怒交加氣血攻心昏厥過去之後,那個給他帶來了豪格殞命消息的何洛會,卻第一個跑到睿親王多爾袞的麵前,請求多爾袞暫攝全軍大事。
“何洛會,你什麼意思?眼下皇上氣血攻心,昏厥過去,當務之急,乃是救醒皇上,你談什麼大軍行止?!”
黃台吉的心腹人物之一赫舍裡索尼,正在心急火燎手忙腳亂地給黃台吉推拿,卻聽見何洛會竟然欲奉睿親王多爾袞為首搶班奪權,心中大怒,當麵嗬斥了他。
“沒錯,何洛會,你到底是何居心?是什麼人在背後指使你如此大逆不道,胡言亂語?!”
黃台吉的另一個心腹人物正黃旗巴牙喇纛章京瓜爾佳圖賴,聽了何洛會的話,又聽了赫舍裡索尼的話,立刻勃然大怒,指著何洛會痛罵。
麵對索尼,何洛會可以不理會,但是麵對圖賴,他卻不敢造次。
因為,圖賴乃是滿洲正黃旗巴牙喇纛章京,掌握著黃台吉身邊最精銳的正黃旗巴牙喇營。
眼前眾人所在的大帳外麵,就遍布著正黃旗的巴牙喇們,若是圖賴指斥他們謀反,而整個大帳眾人,誰也跑不了,都得折在這裡。
所以,何洛會馬上對圖賴說道“纛章京息怒,我何洛會沒有彆的意思,眼下禮親王薨了肅親王也薨了,皇上主子爺又不省人事,我大軍頓兵堅城之下,當此之際,為保全大軍計,難道不該速定行止嗎?!我何洛會,若有彆的心思,叫我即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何洛會一陣賭咒發誓,圖賴與索尼,以及大帳中站在堅定站在黃台吉那一方的人,都鬆了一口氣,全都轉而看著睿親王多爾袞,等他發話。
這個時候,站在睿親王多爾袞身邊的多羅武英郡王阿濟格,突然滿臉怒氣地指著索尼和圖賴二人吼道
“你們這些奴才,什麼時候輪到你們在主子爺們的麵前發話了?!我愛新覺羅家的事情,什麼時候輪到你們來指手畫腳說三道四?!
“何洛會說的話哪句錯了,你們可以指出來!若是他說的沒有錯,那就按照何洛會所說得辦!”
武英郡王阿濟格是什麼人物,大帳中的這些人全知道,他們根本得罪不起。
所以阿濟格說了這些話以後,瞪著豺狼般的眼睛挨個看將過去,看到誰,誰就低頭,沒人敢跟他對視。
大帳之中,徹底安靜了下來。
這個時候,睿親王多爾袞當仁不讓地往大帳正中間一站,指著仍舊跪在地上的恭順王、懷順王二人說道
“你們兩個郡王,也是王爺,你們說,接下來,咱們的大軍該當怎麼辦?!是繼續攻打鬆山,救回豫王爺,還是大軍就此撤回,護送護送皇上,護送禮親王、肅親王返回盛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