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誌祥一說完,一直靜心細聽的眾將皆大驚失色,有的更是失色驚呼。
沈誌祥對此則完全不以為意,而是站了起來,緊盯著楊振,對著楊振拱手抱拳說道“敢問都督之誌?”
沈誌祥這麼一說,在場的眾將更是人人瞪大了眼睛看著楊振,等著楊振的回答。
顯然,沈誌祥問出了在場許多人的心聲。
楊振很少當眾流露過任何對朝廷的不滿,儘管偶爾也提起過自己對未來的一些設想,但是眼下在場的多數人,都楊振將來到底想做什麼並不敢確定。
然而楊振到底想要達成一個什麼樣的目標,是單純地想做一個試圖挽狂瀾於既倒的大明忠臣,還是準備借雞生蛋割據一方,然後成就一番大事呢?
這個問題的答案,與在座每個人的前途命運,都息息相關。
如果是前者,他們的未來就很有限了,狡兔死,走狗烹,鳥獸儘,良弓藏,這樣的事情在曆史上數不勝數,他們可不想要這樣的下場。
尤其是沈誌祥、許天寵、仇震海這樣投降過滿清的人物,同時也包括胡長海等淪為海盜以後不得已又被招撫的人,他們與眼下的朝廷實際上已經格格不入了。
隻是因為各種機緣巧合之下,他們實在是沒有彆的路子可走了,才算是最終一個個彙聚到了楊振的麾下。
說白了,他們投效的是楊振,而不是遠在京師的皇帝陛下,以及那個與他們已經沒有多大關聯的朝廷了。
也因此,沈誌祥把這個話挑明了說出來,眾人經過短暫的驚訝之後,很快就知道沈誌祥想說的是什麼了。
拿下了旅順口以後,楊振與大明朝的登萊巡撫,還有登萊鎮,就算是又連上了,與登萊巡撫和登萊鎮的駐地登州,就隻剩下一道窄窄的海峽了。
若是根據大明朝以前的舊例,旅順口、金州等地,可都是登萊巡撫的轄地。
這裡的水師也好,駐軍也好,都要受到登萊巡撫和登萊總兵的節製指揮。
而現在的登萊鎮總兵官陳洪範,卻恰恰是那個搞得沈誌祥及其所部人馬在石城島上無法立足,走投無路,最後不得以投降滿潛的人物。
這個陳洪範,可是沈誌祥及其所部人馬的仇人,豈能再受他的節製?
而這也是沈誌祥在楊振順利拿下了旅順口以後,反倒是愁眉不展的原因。
此時,沈誌祥雖然沒有明說這層利害,但是在場的這些人,多是在大明軍中官場打混了多年的人物,一聽就知道沈誌祥究竟在擔心什麼。
對他們來說,沈誌祥的擔憂,也是他們的擔憂,他們跟著楊振出生入死,所圖的難道隻是這些,想得到的難道隻能是這個?
而楊振也不是傻子,他略想了想,也就知道其中的緣由了,當下他端起酒碗,斂容對眾將說道
“方今天下大亂,關外滿韃稱帝,而朝廷不能製,關裡群盜並起,而朝廷不能靖,乃使我華夏黎民久處於水深火熱之中,人人希圖安居樂業而不能得。
“我輩武人,遭逢此亂世,正該提三尺劍,奮力廓清中土,滅胡虜,安宇內,建萬世不朽之偉業。
“諸將若問楊某之誌,今日,楊某便套用橫渠先生四句教,回答諸位,那就是,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華夏繼正統,為萬世開太平!”
楊振鏗鏘有力的話音一落地,旅順城內滿韃輔國公屯齊衙署的二堂之上,頓時就變得鴉雀無聲了。
眾人目光炯炯,不知道是因為楊振的話,還是因為碗中的酒,個個神色興奮,仿佛一下子看清了未來要走的路。
此時,沈誌祥對著楊振躬身說道“既如此,沈某更有何話說?願助都督成就此鴻鵠之誌!”
“願助都督成就此鴻鵠之誌!”
沈誌祥一起頭,仇震海、許天寵、胡長海、張臣、楊珅乃至袁進,紛紛離座而起,一齊衝著楊振這麼說道。
楊振當著眾人的麵兒,沒有說任何大逆不道的話,但是他的意思卻已經清晰無比了,他絕不會隻是安於做一個愚忠的任人擺布的臣子。
若隻是安於做一個愚忠的臣子,那他不僅是對不起他的這些追隨者了,而且也對不起讓他有幸成為穿越客的老天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