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老爺子要教訓子孫,您老接著教訓。至於商會搬遷大事,且等賊匪鬨過這陣子再說吧。恕老朽不奉陪了!”
翟堂這個老頭一番話,差點把已經氣急敗壞的範永鬥給氣昏過去。
但是翟堂屬於在張家口經營買較早的人物,雖然沒有範家家大業大,可家底也不容小覷,最起碼在八大家裡地位,是與範永鬥一輩的人物,所以他也不敢像罵自己兒子,罵王家兒子那樣開罵或者斥責。
範永鬥指著翟堂,一時說不出話來。
而那個翟堂也不理會,先是衝他躬身作揖,然後在自己兒子攙扶下轉身向外走去。
剩餘的其他人見狀,也紛紛提出告辭。
這些人本來是做好了搬遷準備的那幾家,派來詢問啟程安排的。
這些人最早商定的良辰吉日,就在明天,他們預備讓各家的老少婦孺先走,經萬全,過懷安,往大同去。
可是突然發生的這個變故,叫他們舉棋不定了,明天還走不走,怎麼走,他們來範家拿個主意。
可是範老爺子聽聞即日起城門緊閉,不準進出,一時方寸大亂,不僅說了一堆有的沒的,還當著他們的麵兒教訓自己兒子。
而且,範老爺子話裡話外透露出來的消息,又好像是他們範家跟宣府總鎮楊家有什麼私人過節。
這些人一看,既然這樣,那就算了,左右是範家首先放出的打算西遷的消息,現在道路不靖,一時不能搬遷,那也該是你範家著急的事情。
他們雖然對宣鎮兵馬沒完沒了的募捐越來越無法忍受,可他們確信,那些人隻是要錢,不會要他們的命。
就這樣,範家大院裡前來商量事情的其他幾家東主少東主,很快就呼呼啦啦地走了精光。
原本賓客盈門的堂上,就剩下了範永鬥、範三拔和範毓馨他們祖孫三代,留在原地,炭火燒得仍旺,但卻給人一種冷冷清清之感。
祖孫三人又商量了一陣子,最後決定,由範三拔領著與楊捷有點交往的長孫範毓馨,乘著馬車,拉了一車重禮,去小北門拜見分守參將府的楊捷。
他們請求楊捷給他們一道手令,可以讓他們明日一早,仍按原定黃道吉日出城。
楊捷已經得到了消息,知道自己的嫡親兄長楊振,正在率部趕來張家口的路上,而今夜必至。
所以,楊捷當場十分爽快地答應了範三拔和範毓馨的請求,並且十分高興地收下了他們送來兩萬兩銀子的重禮,隻叫他們明日一早,再派人來取單獨給他們範家使用的西去萬全的通行令牌。
範三拔、範毓馨父子得了楊捷的承諾,心中篤定,所謂的馬賊侵襲,定是這個毛都沒長全的狗屁參將編出來的把戲。
而且一定是那幾家收拾行裝,走漏了風聲,讓這個娃娃參將知道了他們啟程的黃道吉日,所以才會算著日子折騰他們。
而這個娃娃參將搞來搞去,搞東搞西,也不過是為了再趁機勒索一筆錢財罷了。
範三拔、範毓馨父子倆有了這個判斷,遂放下心來,回到家裡,便如實向範永鬥稟報了。
他們這麼一說,連一貫老奸巨猾的範永鬥也有點把握不準了。
好在他們積攢了多年的金銀細軟之物,早已經暗地裡清點裝箱完畢了,就隻等明日早上裝車出城。
至於房舍、田產、貨倉、鋪麵以及貨倉裡的鐵器、硝磺、糧儲、布匹之類的東西,就像翟堂說的,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難道還能有官軍明搶這些東西?
這些東西,可以以後慢慢售賣,慢慢轉移嘛。
就這樣,緊張了一整天的範家大院,以為自己有驚無險之後,當天傍晚預備好了明日上午的行程,便安排次日一早要隨車護衛的家丁仆從們早早歇息了。
然而他們不知道的是,就在夜幕降臨時分,就在各家開始掌燈的時候,楊振領著扮成了馬賊的大隊人馬,悄然抵達了張家口堡的承恩門外不遠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