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沒人再說楊振所部的連戰連捷是謠傳了,也沒人再說楊振所部的成功是僥幸了。
畢竟多鐸、屯齊、伊爾登、圖爾格、金維城、佟圖賴、吳守進等等這些人,先是活生生地被綁著押送京師,最後變成了一顆顆猙獰的首級被傳首九邊了。
尤其是對於他們這些沒少乾殺良冒功之事的人物,他們可以不相信首級,因為首級不會說話,可以造假,但是他們不能不信活人。
你儘可以說石廷柱中伏身死是謠傳,楊振奪占複州等地是謠傳,可是當多鐸這些人活生生地出現在塔山城中,出現在連山城裡,出現在劉周智、祖大名眼前,這一點卻是沒法造假的。
所以,當劉周智、祖大名他們把親眼所見的情況報告給祖大壽之後,祖大壽及其錦州一帶的部將們全都傻了眼,覺得這一回他們的麻煩大了,楊振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崛起的勢頭再也遏製不住了。
兩相比較之下,他們意識到這一回押錯了寶,楊振及其部將們有可能拿走遼西更多的城池以及總兵職位。
與此相應的是,他們對於滿韃子大軍的看法也發生了變化。
這還是過去的滿韃子嗎?
怎麼遇上了楊振的人馬,這些滿韃子就成了軟殼蟹了呢,怎麼就這麼不經打呢?
正當以祖大壽為首的遼東軍將領們憂心忡忡,不知道遠在京師的朝廷會怎麼重新調整遼西局麵的時候,他們得到了祖大壽因功被封為錦義伯的消息。
與此同時,他們也得到了楊振被分封為金海伯,並將離開遼西,移防旅順金州等地的消息。
這個消息的到來,對錦州諸將來說,簡直是喜從天降一般。
這個比大淩河以北的滿韃子更令他們忌憚,更令他們無法接受其存在的對手,突然自請離開,這世上簡直沒有比這個更好的好事了。
再接下來,祖澤潤以自己的方式寫給祖大壽的書信,輾轉送到了錦州城中,祖大壽看了以後,一個人在書房裡獨自悶坐了一整天。
他想起了楊振曾經對他說過的話,突然覺得楊振或許是對的,至少當時楊振向他描述的黃台吉的隱疾是對的。
滿韃子這才剛剛立國,剛剛有了點得天下的苗頭,黃台吉就病了,而且不僅黃台吉病了,他那個已經成年而且強悍的長子居然死在了他的前麵。
這可是一個不祥之兆。
當然了,祖大壽也知道,黃台吉還有彆的兒子,可是他更加清楚,黃台吉剩下的兒子年紀都很幼小,大一點的也不過才數歲而已,一旦黃台吉死了,滿清國內必生大亂。
若是那個德高望重的大貝勒,即禮親王代善還在,那麼或許滿清國內還能穩定下來,可是這個代善也死了。
還有那個曾經威風八麵不可一世的豫親王多鐸也死了。
在祖大壽看來,這可不是一副天命所歸的樣子啊。
再想到楊振既然要走,那跟自己也就沒了利害衝突,反倒是楊振所說的東攻西守,實際上對自己最為有利。
一旦楊振在遼海對岸站穩了腳跟,滿韃子一下子就有了心腹之患,還會再來遼西來侵奪不休嗎?
正是有了這樣的想法,祖大壽方才決心與楊振好好談一談,於是便有了這場正月初四之會。
“很好。對你的想法,老夫將全力支持。你去了那邊,老夫與你就是一損俱損,唇亡齒寒了。你在那邊打得越好,老夫在這邊才能穩如泰山。所以你放心,老夫今後絕不會掣肘與你。”
祖大壽這話,說得楊振心裡一陣腹誹不已“今後不會掣肘於我,那意思就是說以前一直都在掣肘於我吧?”
楊振心裡腹誹著,但是嘴上卻什麼也沒說,隻是微笑著點了點頭,示意自己明白了。
這個時候,就聽祖大壽接著說道“你打算何時移防?”
“就這兩天,小子會先派一部分人馬輕裝簡行,踏冰過海。剩下的,要等海上冰層消散一些,可以通航之後,才能大舉東渡。”
楊振倒是沒有保留,直接把自己的大致安排說了出來。
祖大壽聽了之後點了點頭,不置可否,片刻後說道“有什麼需要老夫幫忙的,你儘管開口,你去旅順金州,等於是為老夫牽製了滿韃東虜,這一點老夫心裡是有數的,也是領情的。”
“那既然這樣的話,小子這裡正好有幾個請求,請祖大帥認真考慮。”
楊振聽了祖大壽的話,絲毫也不客氣,立刻笑著向祖大壽提出了自己的請求。
當然了,他說的話與其說是請求,倒不如說是建議。
“一個是,請大帥分出一直兵馬北上,去守義州。義州城雖然殘破不堪,可是任其荒廢下去,絕不是長久之計。大帥若不派人去守,滿韃子則會派人去守。
“滿韃子一旦重修義州城並在義州駐屯,今後他們在鬆錦軍前就有了一個既近便又穩固的後方。對鬆錦二城來說,那絕對是一個噩耗!到時候,滿韃子從義州到鬆錦,簡直是抬腳就到,若如此,則鬆錦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