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親王阿濟格見狀,知道情況不對,後邊的隊伍定是遭遇了不測,因此並不攔著。
而鄭親王濟爾哈朗可不一樣,他知道孔有德在黃台吉跟前的地位不低,當下連忙上前抱住了兀自暴跳如雷的多爾袞。
在濟爾哈朗的連番勸說之下,多爾袞總算停止了對孔有德的毒打。
隻見他氣呼呼地轉身回答座榻前拿起茶碗喝了一口茶,隨即又將茶碗重重地摔在地麵之上,啪地一聲,摔了個粉碎。
“睿王爺,饒餘郡王統率的後軍,到底是個什麼情況?如今當務之急是商議對策,何必跟一個奴才生這麼大的火氣?”
鄭親王濟爾哈朗,比多爾袞的人馬早幾個時辰撤回到蓋州城中。
而阿濟格的人馬,比起濟爾哈朗的鑲藍旗來說,還要早了整整一天。
在他看來,這次征剿金海鎮的戰事,固然是沒有能夠達成黃台吉給他們定的目標,可是隻要征剿金海鎮的自軍主力安然撤回,那麼黃台吉就不能把他們怎麼樣。
最多,也就是治他們一個勞師無功或者無功而返的罪過罷了,並沒什麼大不了的。
就在昨天晚上,多爾袞率其正白旗大軍撤回蓋州城的時候,阿濟格與濟爾哈朗、尚可喜等人還去迎接一下,也沒見多爾袞有什麼異常強烈的情緒。
是以,濟爾哈朗一見多爾袞如今這個樣子,心裡就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他這麼一問,站在一邊冷眼旁觀的英親王阿濟格,也突然說道“老十四,到底怎麼回事,你倒是說啊!”
果然,英親王阿濟格也跟著不耐煩地詢問了之後,濟爾哈朗就看見多爾袞長歎一聲,頹然坐回到了榻上,說道
“後隊在浮渡河南岸觀馬山下遭遇伏擊,全軍覆沒。”
“什麼?!”
“全軍覆沒?!”
英親王阿濟格與鄭親王濟爾哈朗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聽了多爾袞的回答,登時瞪大了眼睛,連聲反問起來。
至於智順王尚可喜,他一早聽聞孔有德隻帶了數人狼狽而回,其心中即已知,後方必定出了大事。
尚可喜及其麾下天助兵隊伍,數月之前,正式被歸並到了鄭親王濟爾哈朗鑲藍旗的旗下。
這一次,鄭親王濟爾哈朗率先撤回蓋州附近之後,尚可喜聽聞消息即出城南下數裡,跪迎於道旁請罪,當場就取得了濟爾哈朗的諒解。
與此同時,他也從濟爾哈朗及其左右那裡,打聽得知了複州前線的一些消息。
他知道阿巴泰的正藍旗人馬損失不小,更知道他以前的對頭、現在的漢奸同僚孔有德的恭順王兵在圍攻西屏山時損失慘重。
但是,無論如何他也沒敢往整個後路人馬全軍覆沒的上麵聯想。
畢竟饒餘郡王阿巴泰統帶的整個後路人馬,光是正藍旗旗下滿蒙精銳騎兵就有數千之眾呢,就算遭受了金海鎮主力兵馬的伏擊,也不可能一下子全軍覆沒啊!
此時此刻,他聽見這樣的話從睿親王多爾袞的嘴裡平平靜靜地說出來,他的耳邊就像是突然響起了一個炸雷一般,把他差點震倒在地。
但是,尚可喜並沒有忘了他自己目前的處境正尷尬,丟了熊嶽城的事情,尚未得到多爾袞的明確諒解。
因此,在多爾袞的麵前,他根本不敢吱聲,隻是瞪著眼,張著嘴,愣在了當場。
“你們沒有聽錯,本王說的,就是全軍覆沒。不光後路馬步軍全軍覆沒,就連饒餘郡王本人——也失蹤了,生死未知,下落不明。
“還有饒餘郡王率部護送的車炮輜重,也全部遺落在了浮渡河的南岸。唯有,唯有這個奴才,帶了數人逃回——”
麵對英親王阿濟格和鄭親王濟爾哈朗震驚之下的反問,多爾袞歎著氣,麵無表情輕聲細語地回答著。
而且,最後說到孔有德近乎於隻身逃回的時候,多爾袞的話頭馬上就又轉到了那批重炮上麵,隻聽他喃喃自語一般地說道
“六十一門天佑助威大將軍重炮,六十一門啊,竟然一次全部丟了,一次丟了個乾乾淨淨!——孔有德啊孔有德,你倒是有臉回來!”
多爾袞說到這裡的時候,聲音雖然不大,但語氣已經變得及其陰森,幾乎是咬牙後槽牙說出來的。
“睿王爺,睿王爺,奴才有罪,奴才該死,但是奴才所部人馬,早在西屏山下的時候已遭受重創,行至浮渡河以南的時候許官橋被毀,又遇上河口湧潮河水大漲,奴才——實在是無法可想啊!”
恭順王孔有德見多爾袞看著自己的目光不善,知道多爾袞怕是要找替罪羊了,一時心中無比恐懼,帶著哭腔,急忙替自己辯解。
“奴才丟失軍中重炮,自知罪過不小,但是奴才一切行為,皆是聽命而行,若有行差踏錯之處,也絕非奴才擅自做主所釀成的啊!請王爺明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