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台上的一堆人和炮,包括幾麵將領的認旗,也一起隨著高高的山坡滾落了下來。
而這時,俞海潮所帶的隊伍已經歡呼著衝上了海岸,已經與正在趕來的江華島鼎足山城守軍前隊交上了火。
俞海潮所帶的水師隊伍,雖然沒有裝備重型紅夷大炮,但是他們的船上卻有一批能發射開花彈的衝天炮。
所以一接戰,衝天炮發射出去的開花彈,就將緊急趕來的數百朝人守軍炸得人仰馬翻。
而俞海潮親自指揮的已經登岸的士卒手裡,雖然沒有裝備張臣火槍營那種射程遠勝朝人鳥銃火繩槍的燧發火槍,可是他們的手裡卻裝備有一路小心護持的近戰利器飛將軍。
俞海潮帶領的士卒人數雖少,隻有幾十個而已,但卻打數百朝人守軍畏縮不前,根本近不了身。
而隨著張臣率領的火槍營如同餓狼撲食一般地跳上海灘,前來攔住登岸的朝人士兵,更是轉身就跑,一哄而散。
崇禎十三年六月十一日傍晚,夕陽西下,已經退守到了傳燈寺內的朝人最後守軍五百餘人,在他們的城守千總官安應昌的帶領之下,向來到傳燈寺外並表明了自己身份的楊振,開門投降了。
這個千總官安應昌,年約四十來歲,國字臉,絡腮胡,身材高大,儀表堂堂,雖然是武人出身,但卻毫無粗糲之氣,相反,其舉止文質彬彬,一副士人模樣。
最讓楊振感到意外和高興的是,這個江華島鼎足山城的守禦千總官安應昌,竟然也能說一口流利的膠遼官話。
“大明征東將軍左都督在上,末將鼎足山城守禦千總官安應昌,實不知當麵乃是大明上國征東將軍左都督前來鼎足山城,以至於生出這般誤會。”
在傳燈寺裡緊閉大門堅守了一大半個時辰的安應昌,早知道大勢已去。
因此一聽說楊振報出大明征東將軍左都督的身份前來勸降,驚訝失色之餘,立刻便叫人從傳燈寺內打開大門,然後帶頭解下盔甲,放下鳥槍,來到傳燈寺的山門外,五體投地地跪在地上,向楊振請降了。
“末將若早知是大明征東將軍左都督親自率軍至此,末將必不敢,也必不會,令人發炮抗拒,惹怒天兵,釀成眼下局麵。”
楊振一邊看著跪在地上說著一口膠遼官話的朝人守將安應昌,一邊在腦海裡快速地搜索著這個名字,但卻一無所獲。
對於前世看了許多明末史料的楊振來說,大明朝崇禎年間的許多大小曆史人物,他都有一些印象,不管印象深淺,或者正確與否,至少一提起來他都知道這些曆史人物的存在。
但是對於一海之隔的李氏朝鮮,楊振還是有著不小的隔膜,對曆史上明清鼎革之際的李氏朝鮮人物,他卻所知不多。
而且他所知道的,有印象的,也都是李氏朝鮮文武兩班大臣裡麵的主要人物,類似安應昌這樣的江華島禦營守軍千總官,他自是毫無印象。
但是,楊振卻也知道,李氏朝鮮的文武兩班大臣及其下僚官吏,基本上都是世官世祿的製度,貴族門閥世襲官吏的問題相當普遍。
而這個安應昌,既然能夠在李氏朝鮮的所謂江都江華島上任職,並且率領五百禦營鳥槍手和炮手駐紮在江華島南部要地鼎足山城,怎麼說也不應該隻是一個普通人。
他本人或許是曆史上一個無足輕重的普通人,但是他的出身,恐怕大有來頭,或許他的家族裡麵就有自己聽說過的大人物呢?
看著跪在地上五體投地畢恭畢敬的朝人千總安應昌,楊振決意先打掉他的僥幸心理,然後再細細詢問,於是冷冷說道
“誤會?嗬嗬,沒有什麼誤會!我大明對爾國有再造之恩,爾國君臣卻背叛大明,臣事滿奴,更兼為虎作倀,助紂為虐,先是出兵助奴攻占皮島,後又助奴殺我東江軍民,曆來忘恩負義鮮廉寡恥之輩多矣,卻未有比爾國君臣更甚者!
“本都督今番前來此地,非為彆的,正是為了替天行道,討伐不臣,正是為了報當年之仇!爾國君臣背信棄義,助奴攻占皮島,殺我東江軍民,就該想到會有今日!難道爾國君臣文武兩班認為,我大明男兒會對此仇無動於衷麼?”
楊振對投降自己的安應昌及其所部兵馬,自是不會輕易殺掉,畢竟他也需要一些了解眼下李氏朝鮮內情的人。
但是,有些話他卻不能不說,畢竟眼下在他麾下的各路人馬之中,前東江鎮將士所占的比重還是很大的。
這些人在東江鎮存在的時候就與朝人的關係就不好,而當皮島淪陷之際,朝人兵馬助紂為虐,更是讓逃出皮島的東江將士對他們切齒痛恨。
楊振當然不會為了收降一批朝人帶路黨,就冷了或者傷了追隨自己最堅定的那批前東江鎮人馬的心。
“這個,這個,大明征東將軍左都督明鑒,末將隻是小國王上禦營中一介微末小將,左都督大人所說事項,皆是小國王上與議政府諸公所定之軍國大事,末將職位卑微,實與末將無關。
“而且對於小國王上與文武兩班當權諸公,背離大明仁德之天子,而改事化外蠻夷之奴酋,小國軍民百姓之中亦多有非議者,末將心中其實也並不以為然,都督豈能一概而論,一體論罪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