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後悔也晚了,事到臨頭,往哪裡去找那麼多滿韃子的衣甲去呢?
卻說楊振雖然沒有親率隊伍前往開城京,但是不到一個時辰之後,他就在臨津江西岸的一處高崗上,親眼見證了開城京方向燃起的漫天大火。
“都督,開城方向起大火了,必是張副將他們已經入城得手了!——隻是卑職有一些擔心,都督這麼做了以後,會不會激起朝人的反抗之心,朝人會不會因此同仇敵愾,不肯與咱們講和呢?”
仇震海陪同著楊振帶了一隊親兵,登上臨津江西岸的一處高地,一起向西北眺望,看見夜色中開城方向的滿天火光,忍不住對楊振說道
“都督與朝人所定之密約,一旦真的達成,咱們金海鎮以後多了一處穩固的糧秣供應之地,實在是天大的好事。
“尤其是濟州島若果真借來,登萊等地的疙瘩瘟好轉以後,咱們便多了一處安置移民的大地方。卑職雖沒有親自去過,但是當年在東江鎮時,卻也聽人說起過那處大島!”
“怎麼,叔父你是擔心張臣他們這次開京之行,反而會壞了達成密約的事情?”
仇震海說了一堆話,其中的主要主張,楊振很快就抓住了,但是他對仇震海的擔心完全持相反的態度。
“嗬嗬,叔父的擔心,是多餘的。朝人什麼脾氣,我是清楚的。他們事大事了幾百年了,從來都是吃硬不吃軟的德行,其君其臣,儘是一些畏威而不懷德的白眼狼。
“這樣的人,你跟他好話好說,他們反而蹬鼻子上臉。你把他們打疼打怕,他們反而會服服帖帖!
“不必同情這樣的人。想當年萬曆朝鮮之役,打成屍山血海,勞師糜餉無數,幫助他們複國,可我大明從中得到了什麼?我們這一次,就是收債來了!”
仇震海聽了楊振的這番話,知道楊振並不是一時衝動,而是有自己的通盤考慮,當下他隻歎了口氣,就再也不說什麼了。
現在的他,已經認清了,楊振將來是要乾大事業的,類似縱兵燒殺搶掠這樣的事情,應當是能離多遠就離多遠。
一旦名聲壞了,將來要想收拾天下人心可就難了。
而身為金海伯夫人仇碧涵的親叔父,仇震海自認為對規勸楊振走正道有著義不容辭的責任。
但是他也知道,侄女婿楊振的眼界手腕,絕不是他自己所能比擬的,因此當楊振主意已定的時候,他也就不再規勸了。
好在朝人也不是漢人,在李朝也不是在大明本土,楊振願意怎麼做,就怎麼做吧。
鬆京開城府的大火,一直燒到了黎明前,火光方才黯淡下去。
而楊振、仇震海以及留守船隊的大批船工槳手們,與前往開京去的隊伍同樣,全都是一夜沒有合眼。
當天夜裡未及子時,張臣與安應昌即帶著人馬走大路直抵開京城下,城上雖然有人值夜,但是並無多少守衛的人馬。
張臣他們沒怎麼費勁就用爆破筒炸開了沒有包鐵的城門,然後三千人馬一湧而入。
城中禦營正兵早已征調一空,剩下的隻有鬆京開城府留後所指揮提調的一些衙前雜兵。
數百衙前雜兵平時欺壓朝人百姓可以,遇到如狼似虎的征東軍火槍營,以及被厚利激起了殺心的忠義歸明軍,簡直是小綿羊誤入了狼群中,幾個照麵就被消滅得乾乾淨淨。
而入夜之後開京城的宵禁,也幫了張臣和安應昌所部的大忙,老百姓乖乖地躲在自己的家裡不敢出門,隻能任由突如其來的張臣部和安應昌部踹門進入為所欲為。
一時間,鬆京開城府的府城裡邊火槍聲、爆炸聲、驚叫聲、哀嚎聲,此起彼伏,響成了一片。
征東軍火槍營的士卒們,紀律還好一點,楊振許他們私掠金銀細軟等物,他們也就隻搶金銀細軟等物,除非遇到反抗,並不輕易殺人。
而忠義歸明軍的各部士卒,可就完全不同了,殺人搶掠,強暴婦女,簡直無惡不作,而且禍禍完了還要再放一把火。
朝人民居多少土木建築,屋頂更是茅草或者稻草鋪成,即使鬆京開城府的府城裡麵,也是成片這樣的房屋。
這樣的房屋,簡直是一點就著。
經過了將近兩個時辰的殺戮搶掠之後,鬆京開城府了依然成了一片火海,火光照亮了整片天空,以致張臣、安應昌等人不得不提前下令收兵撤退。
而在撤退之前,為了給漢陽城裡的李朝君臣們留足教訓,張臣也任由忠義歸明軍的將領金藎國,在大搶了城中的宮室府庫之後,放了一把大火。
醜時過去,由忠義歸明軍各部,驅使著從城中搜捕出來的大批青壯朝人,趕著騾車馬車牛車,推著太平車獨輪車,甚至肩扛背馱著,把繳獲來的稻米布匹大宗物資,連夜運送到了船隊停靠的臨津江渡口。
最後直到東方發白,天光發亮,從鬆京開城府方向滿載而歸的張臣、安應昌各部人馬方才登船完畢,然後在晨曦之中乘船,趁著臨津江口快速退去的潮水,重新回到了安全的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