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應的是,黃台吉對他征剿金海鎮的進展不力,已經十分不滿了,如果這回到了秋冬之際仍然不能對金海鎮發起新的進攻,那麼黃台吉恐怕就沒有耐心讓他在外統領大軍了。
但是麵對尚可喜向他提出的工匠缺少人力匱乏的問題,他也知道,僅憑鑲藍旗漢軍,或者大清國的八旗漢軍,恐怕一年半載真的造不出什麼大船來。
就算幾個月後真能造出來,恐怕造出來的數量也不能滿足自己的要求。
想到這一點後,多爾袞乾脆也不再請旨征調李朝的什麼船工匠人了,而是直接請旨征用朝人的水師船隊。
按照當年大清國給李朝君臣定的規矩,鴨綠江對岸的李朝兵馬以及北方數道之地,是受到嚴格限製的。
一方麵,在這些地區,李朝陸地城守人馬的數量受到嚴格的限製,城池高地大小,駐兵多少,都是有定額的。
另一方麵,李朝北方數道之地比如鹹鏡道、平安道、黃海道的沿海地區,都是不允許有李朝水師戰船存在的。
這一點,其實與李朝在當大明朝的附屬國時的情況,是一樣的,也就是隻能在其南三道地區,即麵向倭奴國並受到倭奴國威脅的地區,才可以擁有水師戰船。
這即是李朝所謂南三道水軍統禦使一職的由來了。
對於這個情況,曾經貴為和碩睿親王的多爾袞,當然是清楚的。
畢竟,當初就是多爾袞本人率領滿韃子軍隊攻占了江華島,在島上俘虜了大批李朝權貴人物。
對李朝,多爾袞十分瞧不起,他相信,隻要他開口,李朝君臣絕對不敢不把戰船獻出來。
於是,想到了這一點之後,多爾袞很快便上書黃台吉,請旨派人向李朝君臣借兵借糧借戰船,叫李朝君臣協助大清國對金海鎮的戰事。
對此,黃台吉當然沒有任何反對的理由,很快就同意了多爾袞的建議,然後就派出了新的主管李朝事務大臣敬謹貝勒尼堪,叫帶領使團出使漢陽城辦理此事。
等到朝鮮終於同意,而尼堪終於返回盛京城以後,黃台吉大喜之餘,更是乾脆派了敬謹貝勒尼堪帶隊常駐九連城,專門負責與李朝官員接洽辦理借兵借糧借船的事務。
但是,七月過去了,八月也過去了,朝人答應的軍隊、糧食和戰船,卻一樣也還沒有兌現。
就在今天之前,多爾袞還在擔憂這個事情,擔心鴨綠江對麵的李朝君臣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一直拖延下去,貽誤了自己的戰機。
不過現在麼,這個事情已經不再是多爾袞擔心的問題了。
多爾袞在下午的時候被黃台吉的一道旨意免掉了奉命大將軍的職務,當時他的心裡十分惱火。
可是僅僅過了幾個時辰,他就發現,卸掉了奉命大將軍的差遣,他突然感受到了許久未曾感受過的十分難得的輕鬆。
此時此刻,當多爾袞發現,接替他挑起了這個重擔的濟爾哈朗,還想把圍剿金海鎮的主要任務推給自己的時候,他立刻十分輕鬆且十分果斷地把這個任務給推了回去,直截了當地指出了接下來這場戰事成敗的關鍵,那就是朝人的戰船。
“這倒是。隻是朝人的戰船何時能到來,又能來幾條,能夠裝載多少人?包括朝人戰船來了以後如何使用,應當迂回何處登岸等等,這些事情,此前可都是睿王爺在籌劃,現如今還請睿王爺你能不吝指點!”
濟爾哈朗見多爾袞將成敗的關鍵推給了自己,推給了朝人的水軍戰船,他哪能稀裡糊塗地直接點頭認可呢,當下連忙提出了一堆問題,請多爾袞幫忙出主意。
濟爾哈朗能在大清國八旗上層的權力鬥爭中走到現在,以奴兒哈赤侄子的身份穩坐鑲藍旗的旗主位置,以當年被圈禁至死的二貝勒阿敏親弟弟的身份做到和碩鄭親王的地位,當然不可能是一個愣頭青。
相反,他不僅不是一個愣頭青,而且是一個滑不留手的老滑頭。
在今天這個場合上,對於朝人水軍戰船的使用,他隻要公開征求了多爾袞的意見,那麼將來一旦朝人水軍戰船的使用出了問題,他就可以擺脫責任,最起碼也可以拉著多爾袞兄弟一起承擔責任。
在多爾袞的麵前,濟爾哈朗把自己的姿態放得很低,完全是一副敬請指教洗耳恭聽的樣子,但是其內心卻完全是另外的想法。
對於這個笑麵虎一般的鄭親王,多爾袞當然知道其滑頭之處,當下也不直說,而是放下了茶碗,拿手指著坐於諸王下首的敬謹貝勒尼堪說道
“嗬嗬,鄭親王客氣了。敬謹貝勒乃是我大清國駐紮九連城專辦李朝事務的大臣,向朝人借兵借糧借船的事情,都是敬謹貝勒全權負責。
“今次他來蓋州城,原本也當有稟報朝人戰船征調事務的職分,眼下正好向你這個欽命新晉的定海大將軍稟報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