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不錯。還有嗎?”
“回主子爺的話,還有一點,就是奴才與金玉奎以往相交多年,對其甚是了解,當時金玉奎辱罵奴才的話,決不是他以往口吻,必是彆人教授給他辱罵奴才的,這一點,奴才可以肯定。”
班誌富說完了這些話,叩首在黃台吉大帳地麵的氈毯上,沒再起來。
黃台吉見狀,知他這是說完了,當下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目光轉向了大帳中一同覲見的尚可喜與範文程。
他見尚可喜瞪大了眼睛,一臉難以置信的模樣,心中一陣厭惡,直覺得這個尚可喜的頭腦,還不如他部下一個甲喇章京。
等他再轉而去看範文程的時候,卻見範文程麵帶笑意手捋胡須,正衝著自己點頭,於是說道
“範先生以為如何?”
這個時候,就見範文程從坐著的馬紮凳上起了身,甩了甩衣袖,就要行大禮,黃台吉見狀出言製止了他,就叫他坐著說話。
範文程躬身謝了恩,重新坐在入帳時賞賜的鋪了獸皮的馬紮凳上,說道“回主子爺的話,奴才以為,班甲喇章京所言,即使不中,也不遠矣!”
接下來,範文程便把自己當時夾雜在班誌富身後的哨騎隊伍裡,用千裡鏡觀測城頭所得的情況一一向黃台吉描述了一遍。
包括什麼城頭的混亂了,什麼城頭的爭論了,範文程把自己當時通過千裡鏡所看見的場麵,都說了,最後他還補充說道
“當時奴才離得遠,聽不見城頭的叫罵,但是聽了班甲喇章京的說法,奴才大致能猜中楊振的心思。
“比如什麼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語,所言概指使者不該在白天去,不該公開進行,而應當秘密進行。
“比如嗬斥班甲喇章京什麼一個小小的甲喇章京等語,所言概指我大清誠意不足,應當派遣一位重臣前去見麵。
“至於叫班甲喇章京捎話給智順王,說什麼同出東江一脈等語,所言或許是指,此事當由智順王親自前往詳談。”
範文程把自己分析出來的意思,一層層,一條條,全都擺了出來,說到最後那一句的時候,把同樣坐在一邊馬紮凳上的智順王尚可喜嚇了一跳。
“皇上,主子爺,班誌富帶回來的話裡,可沒說楊振那廝點了名,非叫奴才去跟他見麵詳談啊!”
雖然班誌富帶回來的話裡,提到了楊振還挺在意同出東江一脈這個情況,可是在大清國這邊當上了智順王的尚可喜,可不想冒險去跟楊振見麵。
先不說有沒有生命危險或者被扣留的風險了,就單說楊振話裡說的那種嫁禍離間之語,就叫他心生忌憚。
作為死心塌地投效黃台吉、死心塌地效忠大清國的鐵杆漢奸,現在的尚可喜可不想背上任何通敵或者背叛的嫌疑。
然而,他說啥也沒有用了。
黃台吉聽完了他說的話,沒有正麵回應他,隻是轉臉對叩首在地上的班誌富,問道“班誌富,你帶回來的話,可是句句屬實?”
班誌富當然也聽出了自己的老上司智順王爺尚可喜不想親自去見楊振的心情,同時也聽出了黃台吉問的這句話裡所包含的意圖。
可是他自己所轉述的話是否句句屬實,直接關乎他的小命,他當然不會為了照顧尚可喜的那點畏難情緒而改變說法,因此他直言道
“回主子爺的話,奴才所言,句句屬實。若有半句捏造,奴才甘領死罪!”
“好,很好!有了你這奴才的這一句話,方才範先生的那些推斷,才算說得通,才算有道理,我大清招降楊振的事情,也才好繼續進行下去。起來吧,站著說話。”
黃台吉對班誌富的回答,顯然很是滿意,臉上帶著看起來有些輕蔑的笑容,先是對班誌富點了點頭,命他起來說話,隨後就轉向了尚可喜,嗬嗬一笑,說道
“智順王,你這個部將,不僅不蠢,而且還很有頭腦,這一回的差事,你選對了人。這樣吧,招降楊振成功以後,這個班誌富,朕要了,叫他抬旗到正黃旗下效力。”
“啊?”
麵對黃台吉突如其來的這個挖人之舉,尚可喜一下子懵住了。
“怎麼?你不同意?”
“不,不,不,奴才——同意。這是主子爺對班誌富的恩典,奴才替他高興。班誌富,還趕緊不謝恩?!”
尚可喜雖然嘴上說著同意,但其實他心裡萬分抗拒,可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他一個二韃子奴才哪敢不答應黃台吉的要求?
當下他的心裡,隻是後悔,千不該萬不該將班誌富帶到黃台吉的麵前來。
而這個時候,班誌富聽見了黃台吉與尚可喜的對話,自是不敢遲疑,立刻又跪地叩首,謝過了黃台吉的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