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督,清虜有近十萬人馬,我們才一萬出點頭,真的不需要派人出城調集援軍嗎?”
李祿開口了以後,奉命守禦西城的其他幾個將領,楊珅、張國淦等人也跟著擔心起來。
“張臣,你說呢?”
麵對李祿、楊珅、張國淦幾個人的擔心,楊振微微一笑,沒有回應他們,而是把問題拋給了張臣,先問了張臣的意見。
“嗬嗬,將計就計激怒清虜,然後促使清虜拚命來攻,不正是都督一開始就打好的主意嗎?如今都督求仁得仁,難道不是正中都督下懷嗎?”
張臣對楊振的初心倒是看得很清楚,見彆人都擔心,而楊振又問他的意見,當下嗬嗬一笑,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我們人馬雖然不多,但是兵精糧足,彈藥不缺,又有堅城可以容身,可以憑借,清虜兵馬若來強攻,我們正好可以給他們造成大量傷亡!”
“沒錯!”
楊振見張臣頭腦清醒,沒忘了自己將計就計的初衷,心裡也很高興,當即肯定了他的說法,然後對眾人說道
“列位,清虜大軍圍城以來,我們不費一兵一卒,就已經斬獲了清虜一個王爺,還有一個清虜偽帝黃台吉一向倚重的大學士,嗬嗬,已經有了這樣的戰果,你們還想要什麼?
“你們記住了,接下來我們唯一的任務,就是像釘子一樣釘在這裡,牢牢守住這個城池,不求畢其功於一役,但求多殺傷敵人。
“敵人的攻勢,很可能會非常凶猛,但是絕不可能一直凶猛下去,隻要我們扛得住接下來的幾天,那麼敵人就會知難而退!”
楊振這一番話說得眾人無不點頭,他們其實都明白楊振為什麼要這麼做。
對眼下鎮江堡城的守軍來說,最可怕的並不是敵人發兵來攻,而是被迫出城去攻擊敵人。
敵人發兵來攻,自己們有城牆的保護,居高臨下,又有犀利的火器可以使用,應當說占儘了地利的優勢。
一旦敵人並不來攻,就這樣,一個圍,一個守,一直對峙下去,那對自己才是真正的不利。
城內目前糧草不缺,可是一萬多人馬每天人吃馬嚼的不是一個小數目,一旦相持幾個月後,城內糧草短缺,那個就要落入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境地了。
到時候,自軍守不下去,出城突圍,去跟清虜兵馬打野戰,那可就是以己之短,攻敵之長,凶多吉少了。
楊振麾下眾人都是打慣了仗的,此時都知道楊振的打法,對自己們來說,就是一種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打法。
正所謂響鼓不用重錘,既然眾人都知道清虜強攻在即了,那也就不需要楊振再給他們做什麼動員了。
當日未時,目送城外雪野上的清虜馬隊快速離去之後,城頭上的眾將也很快就各回各的戰位,各領各的人馬,各司其職,各負其責去了。
至於辛苦了一天,已經身心俱疲的楊振,則將統領西城防守的重任交給了張臣,自己回了行營下榻處,倒頭就著,呼呼大睡去了。
與此同時,身負重傷的班誌富的歸來,立刻在五龍山東南角的清虜大營裡掀起了一場軒然大波。
班誌富身中數顆鉛彈,而且有的打在肩膀,有的打在了腹部,雖然當時沒有斃命,但是血流不止,劇痛難忍,已經奄奄一息了。
強撐著身體出了城,與城外等候的清虜馬隊會合了以後,很快就又昏迷了。
直到被送到黃台吉金頂大帳所在的清虜大營當中之時,班誌富也沒有再醒轉過來,但是,他隨身攜帶著的範文程首級,卻已經震驚了許多人。
包括黃台吉在內的所有人都沒有想到,楊振在鎮江堡被圍的情況下,竟敢膽大包天到這個地步。
乍聞使者歸來的消息時,黃台吉還挺高興,可是等到他看見被抬入大帳的班誌富昏迷不清渾身是血的時候,徹底傻眼了。
這個場景,是他完全沒有想到的。
他曾經有那麼一次兩次想到過,尚可喜他們入城與楊振會麵的時候,有可能會被扣押在城內,會被作為人質,等到楊振窮途末路的時候會利用這些人質跟自己談判。
然而即便是這個可能,黃台吉也覺得微乎其微。
黃台吉從他自己跟明國的文官武將們打交道的經驗出發,始終傾向於認為楊振這樣的人還不至於這麼不講信義,這麼不講“武德”。
畢竟當初他派到鬆山城裡去勸降的祖澤潤,在楊振拒絕投降以後,還是被放回來了。
至於那個沈永忠雖然沒被放回來,可也沒有被殺。
所以,他一直認為兩國交兵,不斬來使這個規矩,楊振是遵守的。
否則的話,黃台吉是絕對不會讓範文程參與此事,並且隱藏身份跟著去勸降楊振的。
親眼看著尚可喜的部將吳進功捧上來放到自己麵前的那顆首級,黃台吉的腦瓜子嗡嗡直響,有那麼一小段時間,他的腦子是空白的,什麼也思考不了。
過了許久,黃台吉才從腦子一片空白中緩過勁兒來,目光從範文程的首級上轉開,盯著跪在大帳中的尚可喜部將吳進功,紅著眼,咬著牙,狠狠說道
“你們智順王呢?!尚可喜呢?!”
“回稟皇上,尚王爺帶人入城以前,命令奴才率大隊人馬守候在城西二裡外,王爺他們入城後發生何事,奴才屬實不知。”
吳進功趴在地上膽戰心驚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