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因此,恭順王孔有德才在黃台吉召集的禦前會議上極力主張過江去擄掠朝人。
對他來說,如果金海鎮的明軍隊伍不好打,打不下來的話,那麼退而求其次,分得一批朝人青壯丁口,編入恭順王兵也是可以接受的。
對於李氏朝人,出身東江鎮的孔有德當然也是一百個看不上。
如果他可以選擇的話,他寧願從入關擄掠來的關內人口之中,揀選青壯編入麾下。
可是從眼下的情況看,如果剿滅不了金海鎮,大清兵要想再次打入關內擄掠人口,那可真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去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隻要是可以編入麾下為兵的青壯丁口,哪怕是朝人,他也認了。
然而就連這一點希望,也被圖賴和耿仲明給攪和黃了。
當然了,這隻是暫時的,在孔有德看來,他給黃台吉提的建議才是“正道”,黃台吉遲早是回到“正道”上去的。
但是對耿仲明的提議,以及對黃台吉目前所做的合並重炮隊伍統一交給耿仲明使用的決定,仍然感到十分不爽。
且說當日下午未時前後,鎮江堡城西清虜大營重炮隊伍的大規模調動,很快就引起了鎮江堡城頭瞭望哨的注意。
一開始,西城頭上的瞭望哨,發現清虜重炮興師動眾往北移動的時候,還以為清虜大軍經過了上午的失敗知難而退準備撤軍了呢。
他們興高采烈地將消息報告到了西城防禦總指揮張臣那裡之後,清虜重炮營地轉移的情況,立刻引起了張臣的重視。
張臣親自趕往鎮江堡西城牆北端,使用千裡鏡一路跟著清虜重炮隊伍的動向觀察,到了傍晚時分,終於得出了正確的判斷。
清虜的重炮陣地,根本不是撤軍,而是向北繞過鎮江堡城之後轉頭向東,進入城北數裡外那條上凍的鴨江支流,然後往鴨江主航道威化島方向,去跟城東清虜的炮陣會合去了。
當日傍晚,楊振接到了張臣帶來的消息,帶著一肚子的疑惑,領了城西方麵幾個主要的將領,匆匆忙忙地趕到了鎮江堡東門的城頭上。
“清虜炮營合兵?他們這是要乾嗎?難道,清虜對上午的失敗還不甘心?想要從城東找回場子?”
眾人上城,果然看見一條長長的馬拉車炮隊伍,正迎著西下的夕陽光,從威化島的北方,沿著江麵往南端的清虜城東炮陣所在處挺進。
於是,他忍不住將自己心裡的疑問當眾說了出來。
駐守鎮江門左右兩翼的將領,比如仇震海,柳林,安應昌,潘喜,劉仲錦、俞海潮等人,此時皆在現場。
他們也已經注意到了行進在江麵之上、正從北麵南下的清虜重炮車隊。
隻是今天上午城西攻防戰打得那麼激烈,清虜傷亡不小,光是扔在城外的屍首,清點下來,就已經多達六千多具了。
清虜在城西發起的攻城戰剛打完,而且打成了那樣,怎麼也該休整幾天才會重新發起進攻吧?
所以,楊振這麼一問,倒是把這些個正處在今天守城戰首戰告捷的喜悅之中的將領問愣住了。
“不會吧?西門內堆放的那六千多顆清虜首級,卑職可是親眼看見了。清虜頭午受了這麼大的損失,讓咱們打得屁滾尿流退回去了,這才過了半天,他們就敢易地再戰?”
麵對楊振說出來的一堆疑問,仇震海等人還在皺著眉頭考慮判斷的時候,一直值守鎮江門左翼即鎮江堡東牆北段的俞海潮先答話了。
一上午,城西那邊的清虜大軍瘋狂攻城的時候,城東威化島方向的清虜軍隊,除了繼續遠遠地開炮轟擊東牆之外,並沒有其他異常的舉動。
與此相應的是,從二十六日傍晚開始,鎮江堡城頭上的明軍重炮就開火反擊了,然後接連不斷打了一夜,直打到二十七日上午城東清虜的炮擊停止之後,城上的反擊才跟著停火。
劉仲錦指揮的重炮反擊,不僅將城東清虜正黃旗炮營前出的炮陣打得紛紛後退,而且一開始打出去的幾十發十來斤重的重炮炮子,就有四顆,先後從側翼精準命中了清虜靠前的重炮炮身。
如果不清虜重炮營地快速後撤,如果不是夜色昏暗不好瞄準,如果不是城上劉仲錦能夠指揮的重炮數量有限,僅有十門,那麼清虜重炮的損失隻會更大。
當然了,隨著城東威化島方向清虜重炮營地的後退,它們對鎮江堡東牆的威脅也隨之降低。
城頭上劉仲錦指揮的重炮命中率降低的同時,清虜重炮對那段新修城牆的命中率也同樣出現了大幅度下降。
城東清虜炮營每打出十顆炮子,隻有一到兩顆炮子的首次彈著點,能夠命中他們想要轟擊的那段城牆。
不過,因為鎮江堡東城城牆的打擊麵過大,而清虜的重炮數量即使在損失了幾門以後,也仍然比劉仲錦可以指揮的要多,所以它們對整個東城牆的威脅依然存在。
“張臣,你們割取的首級裡邊,有多少是清虜馬步披甲,又有多少是清虜廝卒阿哈?”
對於俞海潮的訝異,楊振沒有理會,而是轉頭先問了張臣一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