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鈕
“既然你知道那股明軍,先前襲擊過務達海,你為何如此大意,疏於防範?!阿巴泰當年何等英雄,如何生養出你這樣的兒子?!”
看著博和托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泣,黃台吉的心裡窩火極了。
對他來說,這兩年來,不僅有好幾個跟他同輩的和碩親王、多羅郡王戰死,比如老禮親王代善,饒餘郡王阿巴泰,豫親王多鐸等人,而且年青一輩宗室子弟裡,被他賞識器重的好幾個青年才俊,也相繼隕落,令他十分疼惜。
其中也包括他的長子和碩肅親王豪格,而豪格之死更是令他每每想起來就痛徹心腑。
黃台吉的喝問沒有得到博和托的回應。
因為此時的博和托,不敢有絲毫的辯解,他唯恐把黃台吉氣瘋了,自己落個論罪當斬的下場。
但是他的心裡也很憋屈。
岫岩堡的主將是沙爾虎達,駐防當地的主力也是沙爾虎達父子率領的伊徹蟎洲諸牛錄。
他這個奉恩輔國公,實際上隻帶了一個分得世領的自有牛錄隨同坐鎮在那裡。
而且他被派到那裡去的目的,名義上是跟在沙爾虎達父子的軍中曆練,但實際上是讓他監視沙爾虎達父子,帶有一點監軍的意思。
當然了,之所以派他去岫岩堡,也是因為當初阿巴泰死訊傳來,黃台吉厚賞阿巴泰子嗣的時候,把博和托封為奉恩輔國公,並存了私心,叫他到濟爾哈朗身邊辦事。
而濟爾哈朗又跟阿巴泰一直不睦,看他也不順眼,乾脆眼不見心不煩,將他打發到岫岩堡去了。
沒想到,後來竟然出了這檔子事兒。
此時跪在黃台吉麵前不遠處的鄭親王濟爾哈朗,自從看清來人是博和托後,心裡就直突突。
尤其聽完了博和托的哭訴之後,腦筋直轉,唯恐這個博和托亂說話,把自己也牽連進去。
好在博和托一番話說完,卻並沒有開口歸咎於他,濟爾哈朗心下稍安的同時,想了想,覺得這個事情終究與自己有關,於是開口說道
“皇上,岫岩堡等處處於後方,原有沙爾虎達率軍駐防彼處,後來鎮江堡這邊戰事一起,奴才奉旨抽調人馬反攻,遂將沙爾虎達父子所領諸牛錄調至軍前效力。
“後來的事情,皇上也知道了,沙爾虎達父子戰死,他們所領新蟎洲諸牛錄傷亡甚大,幾乎十不存一。是以——”
濟爾哈朗說到這裡的時候,停頓了下來,而大帳的其他人,包括黃台吉本人在內,聽到此處,也都聽明白了,也不需要他再說下去了。
隻是聽見這話,其他人恍然大悟的同時,黃台吉卻難消心頭的怒氣,甚至於更加惱火了。
“鄭親王你的意思是說,沙爾虎達父子戰死後,岫岩堡的人馬,隻有博和托自己所領的一個牛錄?!”
“除了博和托的一個牛錄,還有以往跟隨沙爾虎達父子駐屯彼處墾荒供糧的一千多戶人口——”
“荒唐!荒唐!
濟爾哈朗原本還想繼續解釋下去,因為對他來說,一個兩三百的蟎洲旗丁,驅使千餘戶墾荒供糧的包衣阿哈,也算一支不小的力量了。
這些人乾彆的或許力量不夠,但是守衛一個群山環抱的小城應該是綽綽有餘的吧。
再者說了,楊振領著金海鎮的大批明軍主力正被圍困鎮江堡城裡了呢。
除了楊振,誰有那樣的膽子敢去打岫岩堡的主意?
當時沙爾虎達戰死的時候,你黃台吉不也同樣沒有料到岫岩堡會有危險嗎?
當然了,濟爾哈朗這些話還沒有說出口的時候,就被黃台吉氣呼呼地打斷了。
黃台吉接連嗬斥了兩句荒唐,不僅成功讓濟爾哈朗閉上了嘴巴,而且也嚇得博和托停住了抽泣。
“岫岩堡雖然不大,但其位處蓋州和鎮江堡之間,地位重要,落入金海鎮明軍手中,我東征大軍後路糧道,即處在其威脅之下。
“往後由蓋州城前來鎮江堡,或者進軍什麼金海鎮的東路,就要繞道到析木城,繞道鳳凰城,將平添數百裡山路——必須儘快奪回!”
黃台吉叫人找來輿圖,就著燈火看了又看,最後目視濟爾哈朗,定下了決心。
可是決心好下,事情卻並不好辦。
濟爾哈朗眼見黃台吉是盯著自己說出的那些話,知道黃台吉顯然是準備好要派自己前去奪回,於是立刻回應道
“皇上,岫岩城原在奴才的管內,如今不管它是因為什麼原因丟失的,出兵奪回它,奴才自然是責無旁貸。
“但是奴才曾經到過岫岩堡,堡城雖然不大,形勢卻頗為險峻,眼下彼處既然已經落入數千金海鎮明軍之手,我軍若無重炮,短時間內恐難攻下!
“而一旦久攻不下,敵我曠日持久對峙,則又成了鎮江堡今日之局麵!且楊振狗急跳牆叫人去取岫岩堡,或許正是為了誘我大軍再分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