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況現如今都督率軍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殺了多少清虜所謂名王,清虜八旗之聲勢已經大不如前。如此種種加在一起,石宋二人之投誠,其實不論真假,皆值得都督利用!”
仇震海說到最後,也沒敢打包票。
當然了,他也不敢打包票,畢竟兵不厭詐,而懷順王耿仲明又是出了名的陰險狡詐,他萬一搞錯了,那可就成了金海鎮的罪人。
楊振聽了他的條分縷析,包括在場其他人聽了他的這番推論,當下皆沉思不語。
過了一會兒,楊振問道“之前聽你說,石宋二人投誠是真是假很好判斷,那麼,你有什麼法子確定他們是真是假麼?”
“這個麼——,卑職以為,都督可以連夜派人出城回訪他二人,與他們約定兵變的暗號或者時辰,或者都督乾脆告訴他們,咱們這邊什麼時候開炮轟擊城西清虜大營,他們就得什麼時候在威化島發動。”
仇震海那裡倒是真有一個法子,楊振剛把問題拋出來,他就立刻回答上了。
並且,他看見楊振聽了自己的話明顯一陣愕然,好似沒有料到自己的法子這樣簡單,於是接著補充說道
“他們的手裡不是還有幾門重炮嗎?都督可以命令他們在聽到鎮江堡城西的炮聲之後,使用他們的重炮,調轉炮口轟擊威化島的清營。
“隻要他們肯這麼乾,那就說明他們下了決心。到時候,他們在威化島的炮聲一響,我們馬上就出兵!一方麵幫他們滅了耿二,另一方麵接應他們入城!”
說到這裡,仇震海見楊振驚愕之色散儘而且頻頻點頭,當下越發認定自己的方法可行,信心大增。
同時他擔心城中將領們對於冒然接應石宋二人兵馬入城有疑慮,立刻又解釋了一句。
“當然了,如果都督不放心,如果諸位不放心,將他們接應入城之後可以先安置在鎮江門甕城當中,就算有詐,也不至於生出多大的亂子!”
“嗬嗬,那倒不必。”
楊振對仇震海所說的這些法子,總體來說,還是滿意的。
當然了,他不滿意也不行,因為他也沒有比這更好的法子了。
同時,考慮到此時後半夜已過了醜時,再過兩個時辰天就該亮了,所以他馬上就下了決心。
“如果如你所說,石宋二人真能遵我號令,調轉炮口,轟擊威化島清營,那還有什麼可說的呢?我自然會信得過他們!”
楊振說完這話,再去看張臣、李祿等人,看了一圈,眾人皆點頭不語,顯然也認可了楊振所說的這一點。
楊振見狀,稍一思索,就接著說出了自己對於此事的決定
“既然有法子驗證他們的投誠之心,那就儘快派人去跟他們聯絡——,仇副將,我看就派俞海潮親自去走一趟,一會兒就去。
“叫俞海潮告訴他們我的決定——初七日夜半前後,我們要使用天佑助威大將軍重炮,大舉轟擊城西清營,我們的炮聲就命令!
“如果他們真的決意投誠,到時就使用他們掌握的重炮,轟擊耿仲明所在的威化島清營!一旦他們在威化島上開炮動手,我們就會出兵。
“到時候他們與我們裡應外合,滅了威化島上的耿仲明,本都督不僅保證石宋二人及其所部前罪儘銷,而且一定為他們向朝廷請功!”
“卑職遵命!”
仇震海見楊振下定了決心,馬上抱拳躬身,肅容應諾了。
這件事是他一力主張,他自然深知責任重大。
對他來說,成功了固然得名又得利,可是一旦中計了或者說雖沒中計但卻失敗了,那麼他的總兵之路,就算是斷掉了。
“另外,張臣,李祿,楊珅,城西那邊雖說是叫你們虛張聲勢,牽製清虜主力,可是你們也不能不能好好準備。”
楊振給仇震海、俞海潮安排了任務以後,馬上轉向了主守城西的幾員主要將領,同時也說出了自己的兩手準備。
“如果城西清虜兵馬主力,到時候不顧一切也要去威化島救援,那麼咱們未嘗不可以弄假成真!
“你們要多備彈藥小炮,多備飛將軍,還有引火之物,初七日夜,你們真要能火燒清虜連營,那麼威化島那邊最後打成什麼樣,就都無所謂了!”
“原來如此!”
楊振話音剛落,李祿、楊珅、張臣等人相互對視一眼,心中頓時恍然有所悟。
與此同時,他們也不再反對楊振出兵城東了,而是呼呼啦啦地一起站了起來,對楊振躬身抱拳說道
“卑職遵命!”
就這樣,在接到石明雄、宋國輔派人射入城中的投誠書信後,當天晚上的後半夜,楊振做出了決定,同時派人前去聯絡。
下半夜約莫寅時前後,俞海潮領著一棚精挑細選的手下,在黎明前的黑暗中,人人全副武,裝裹著一塊灰白色氈毯做成的白色披風,摸黑出了鎮江門。
他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出城了,所以出城前他們把此行看得異常危險,唯恐落入城外清虜的圈套或者伏擊之中命喪黃泉。
可是他們出城不久,剛剛行至城東不遠處的江岸附近,就已經跟石宋二人派來守望等候的信使接上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