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有各營老卒兩千七百餘人,其中有半數以上亦為屯兵,真正餉兵約有一千餘人,主要是當年遼西老卒,包括安慶後這次從鬆山帶來的那哨老卒。”
“哦?遼西老卒為何不願以地代餉?”
對於祖克勇之前呈上的那摞子文書,楊振的確沒有深入細致去看,故而此時聽見祖克勇說起東路仍有千餘遼西老卒沒有選擇以地代餉,心中一時感到驚訝,於是連忙詢問。
楊振麾下各部人馬當中,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崇禎十二年聚攏到自己身邊的遼西老卒。
這是楊振麾下較早追隨效力自己的人馬,也是各部人馬中的精銳骨乾和中流砥柱。
如果他們不願意分地代餉,那麼分地代餉的舉措就很難說真正落實下去了。
“都督容稟,並不是東路的遼西老卒不願意分地代餉,而是他們許多人的家眷親族,多數仍在遼西。
“就拿卑職部下來說,當年出寧遠北上之時,家眷親人都在寧遠附近,後過海東遷,移防金海東路,許多人家眷並未隨遷。
“眼下他們在東路卻是孑然一身,分地代餉,對他們來說猶如雞肋,他們要了荒地,也無人墾種,若是斷了糧餉,也擔心將來無以為生,除非——”
“除非什麼?”
楊振聽了祖克勇的解釋,頓時心中恍然,他先前隻知道無恒產者無恒心,要想把人籠絡住,就得給他們分配土地。
但是卻忘了一點,這一招對於拖家帶口的流民有用,對於已經將全家老少遷入金海鎮的部眾有用,可是對於那些家人仍在遼西的老卒卻用處不大。
心念電轉之間,他聽見祖克勇仿佛有招,立刻追問了一句。
當然話一出口,楊振自己心中也已經意識到應當如何做了。
而這時,就見祖克勇突然從座椅上站了起來,躬身抱拳對楊振說道“除非將出身薊遼的遼西老卒家眷,從薊遼那邊遷入金海鎮。不過此舉需要都督下令,調派船隊前往鬆山、寧遠、山海關,並請兵部分司協助遷移。”
“嗯,正該如此。”
祖克勇所說的,也正是楊振方才心中想到的。
而且,也是到了這個時候,楊振才注意到為何北路、中路以及征東軍三大團營目前沒有類似的問題了。
因為北路複州團營呂品奇所部,原駐鬆山城一帶,在渡海移防的時候,幾乎所有士卒家口都已經遷移過來了。
而同在北路複州團營的徐昌永所部人馬當中最早那批幾百人從寧遠出來的蒙古兵,早就死傷殆儘了。
現在他部下的那些遼西老卒,多是他自己的宗族與家丁出身,而且早在他追隨楊振入駐鬆山的時候,這些人就已經拖家帶口遷入其麾下了。
至於北路水師胡長海部、中路金州團營各部,以及征東軍的三大團營各部,基本沒有多少家眷滯留關寧地區的遼西老卒。
“這樣吧,等袁進船隊返航,我就叫他往遼西走一趟,將各部將士仍舊滯留遼西各地的家眷親人,一律遷入他們眼下所屬的各路安頓。
“到時候,我會給兵部分司,還有洪督師、祖大帥他們分彆寫信,把這個事情跟他們說一說,務必請他們協助放行。包括祖兄弟你,這次也一並把寧遠的家眷遷來本鎮吧!”
“固所願也,不敢請耳!卑職謝過都督!”
麵對楊振的決斷與安排,祖克勇立刻躬身行禮,表示了謝意。
他這次親自來見楊振,當然有自己的目的,而請命將麾下遼西老卒的家眷遷入金海東路,就是其中之一。
“嗬嗬,坐下說話,坐下說話。這些事情,我原該早些辦理才是,結果拖延至今,已經是我楊某人愧對將士們了。”
楊振笑著請祖克勇坐下,然後看著他問道“我聽說柳兵使,就是忠義歸明軍兵馬都虞侯柳林,有意跟你家攀親?”
“這個——,是,也不知柳都虞候從何處打探到卑職在寧遠有一個弟弟未曾婚配,這次安都指他們從鎮江堡南歸後,就來找我,要給柳都虞候家女兒做媒,欲將柳家千金許給卑職弟弟為妻。”
祖克勇見楊振突然問起這樣的私事,當下略微一愣,但是他很快就明白過來,自己作為金海鎮的一路協守總兵,家中婚喪嫁娶之類的事情,已經不完全是自己的私事了。
再說當初柳林委托安應昌來找自己的事情,在東路上下也不是什麼秘密,楊振突然問起此事,倒也在情理之中。
“不過,卑職自從移防金海鎮以來,即與寧遠家中斷了聯係,移防之前,舍弟的確未曾婚配,但是如今時隔經年,情況如何,不得而知。
“是以當時安都指前來做媒的時候,卑職並沒有當場答應,隻說要寫一封家書,問得眼下寧遠家中情形以後才好決定。當然,如果都督覺得不妥——”
“不,不,沒有什麼不妥。你放寬心,我今日問你這個事情,並不是覺得有什麼不妥,而是恰恰相反,我是要勸你接受此事。”
對於忠義歸明軍的那些朝人將領,楊振當然是想儘快將他們吸納到金海鎮的各路兵馬中去的。
所以對於他們跟自己麾下將領們的聯姻,楊振是完全支持的,要不然的話,他也不會親自帶頭跟沈家聯姻了。
“忠義歸明軍的將領們目前是寄居在咱們金海鎮,寄人籬下嘛,他們心不自安,想靠姻親穩固各自地位,這也是人之常情。
“而且彼此聯姻,對他們,對我們,都是有利的,沒有什麼不妥。依我看,忠義歸明軍大營就在你們東路的地盤上,你們要身體力行,當好這個表率。”
“這個——,卑職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