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決意效忠上樣,正是為了避免被上樣斬首處死的命運!”
“哦?”
六角源次郎的回答,再一次令楊振瞠目。
“可是,我聽說,你們身為武士者,都尊奉什麼武士道,也就是幕府給你們頒布的武家諸法度,聽說武士視榮譽如生命,敗軍之將,有死而已,為何你與他人不同?”
楊振這話,就有點殺人誅心的味道了。
但是不管是不是誅心之語,楊振現在最想弄清楚的是,這個六角源次郎投降效忠自己的行為,到底有多少誠意。
如果搞不清楚此人為何要突然選擇投降效忠自己,楊振無論如何也不能放心。
畢竟楊振可是聽說過倭人所謂的武士道的。
“如果在下是一般的武士,那麼在下落敗被俘,自會毫不留念的去死,毫不顧忌的去死,毫不猶豫的去死。”
楊振誅心之語,果然還是起了作用,就見六角源次郎聽了何廷斌的轉譯之後,抬起頭,愣了片刻,隨即如此說道。
“但是,在下乃是近江國佐佐木嫡脈六角氏的遺族,肩負重振家聲的重擔,在鬆平伊豆守樣座下隻算是客卿,豈能輕易言死,如同一般武士那樣!”
“什麼近江國佐佐木嫡脈?”
雖然楊振也算是兩世為人了,但是他在後世的時候對倭人倭史沒什麼興趣,對菜雞互啄好似村長打架的所謂倭人戰國時代也沒有太多的了解。
也因此,他聽了何廷斌翻譯的六角源次郎的話,也搞不清楚六角源次郎的意思,隻能轉而詢問何廷斌。
而何廷斌聽了楊振的詢問,很快就跟用倭語跟那個自稱近江國佐佐木嫡脈出身的六角源次郎一問一答聊了起來。
過了一陣子,何廷斌才表情凝重地躬身對楊振說道
“都督,這個六角源次郎出身不一般,乃是近江國守護佐佐木家嫡脈六角氏家督六角義賢的孫子。
“當年近江國守護佐佐木家被織田信長所滅,時任家督六角義賢帶諸子投靠豐臣秀吉,有一子名六角義治,成為豐臣家繼承人豐臣秀賴的弓道師。
“而這個六角源次郎,就是豐臣秀賴的弓道師六角義治的兒子,本名叫做六角定治,也叫佐佐木定治,正是近江國佐佐木家嫡脈六角氏的遺族!”
“哦?其父是豐臣秀賴的弓道師?!”
楊振對什麼何廷斌轉述的很多陳穀子爛芝麻的事情,什麼近江國佐佐木了,什麼織田信長了,一概不感興趣,但是何廷斌話裡提到的豐臣秀賴,卻成功引起了楊振的注意。
雖然楊振並不懂織田信長、豐臣秀吉以及德川家康這些倭國名人之間的恩恩怨怨,但是他卻也知道,德川家的權力是從豐臣家那裡攫取來的。
正是因為打垮了豐臣氏,消滅了豐臣家盤踞在大阪的勢力,德川家才得以成功建立了幕府,最終實現了對倭奴國的掌控。
由此看來的話,這個六角源次郎的祖輩與父輩,應該是站在豐臣家一邊,對抗德川家的勢力之一才對。
那麼為何現在的他,卻是德川家最忠實的走狗之一鬆平伊豆守信綱座下的足輕頭呢?
楊振向何廷斌提出了自己的疑問,而何廷斌轉頭就又向那個六角源次郎詢問起來。
一番對話之後,何廷斌再次躬身對楊振說道
“早在德川家發起大阪冬之陣以前,六角義治就已經去世,六角義治的家人就失去了豐臣家所給的知行和俸祿。
“也因此,在次年的大阪夏之陣中,豐臣秀賴自殺,大阪被德川家攻占的時候,六角氏的遺族沒有受到清算。
“而且,因為六角氏是近江國大名佐佐木家的嫡脈,六角義賢曾經是對抗織田信長的名將,所以受到了一定的優待,被收入了德川家重臣鬆平信綱的旗本行列。”
“哦。”
楊振聽完何廷斌的這番話,似乎有些明白了。
但是他仍然又問了一句更誅心的話。
“那麼,六角氏既然受到了德川家重臣鬆平信綱的優待,又為何不肯為之效死,而要轉投我們呢?”
楊振這句話是看著何廷斌說的,但問的仍然是自稱自己是佐佐木定治的六角源次郎。
何廷斌將話翻譯過去,就見六角源次郎深呼吸一口氣,然後又吐出,隨即重重叩頭在地板上,嘰裡咕嚕說了一堆話。
“都督,他說都督的軍隊要遠比伊豆守鬆平信綱強大,火槍,火炮,艦船,任何一樣都比伊豆守鬆平信綱強大,也比幕府強大。
“他希望追隨都督,效力於都督,建功立業,希望有一天能夠重振六角氏的家聲,能夠恢複佐佐木家的祖業!”
“原來如此。”
楊振聽了何廷斌的翻譯,頓時心中恍然,當下點了點頭,便從坐著的靠椅上站起來,走上前去,附身將六角源次郎拉起,對他說道
“你既然有此雄心,而且又是名將之後,那就跟著我乾吧。隻要你今後能夠立下功勳,我自會成全你。”
楊振不怕這個六角源次郎有所求,相反,他要真是無所求,楊振反倒要擔心了。
最主要的是,楊振也聽出來了,這個六角源次郎自小生活在大阪一帶,對那裡的一切應當都很熟悉,有了他,也就有了向導。
而這一點,正是楊振迫切需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