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讓辛達理派出的前往和寧國聯絡沉器遠和尼堪的信使隊伍,因為走的是險山堡方向的大路,而且彼處更加靠北,周邊又多有清虜,所以僥幸未被截獲。
但是他讓多積禮派出的前往蓋州城方向聯絡多爾袞的信使隊伍,一出鳳凰城的西門,便被盯上了。
最終,於當日午後,被聞訊後親自率軍埋伏在帽盔山以西、杓子河畔山路上的祖克勇攔個正著。
一百多人的信使隊伍,除了十幾個人被生擒活捉後留下活口之外,其他的皆當場陣亡。
最重要的是,被留下活口的十幾個人裡,就有一個是多積禮身邊的精通滿漢文的親信筆帖式。
濟爾哈朗寫給多爾袞的求助書信,不僅完完整整地落到了祖克勇的手中,而且書信的內容,也被祖克勇及其麾下將領們悉知。
與此相應的是,濟爾哈朗以鞏阿岱為先鋒率領鳳凰城內的數千旗營兵馬進入險山堡的情況,同樣也沒能瞞得住湯站堡明軍撒出去的斥候和暗哨。
楊振率軍離開安東城後,尤其是九連城清虜過江突襲楊振大營的兵馬被全殲後,駐紮在湯站堡的潘喜等人,越發擔心鳳凰城的清虜會采取圍魏救趙的策略派兵前來攻打湯站堡。
所以他們不僅日夜小心防範,而且派出去偵察鳳凰城清虜動向的斥候也加了倍。
鳳凰城與湯站堡之間的山嶺密林之中,清虜與明軍雙方的斥候戰,幾乎每天每夜都在發生。
作為湯站堡總領斥候探馬事務的許廷選,幾乎每天都會接到自軍斥候傷亡以及斬獲清虜探馬的情況報告。
四月十五日的午後,許廷選派出去的一個小隊斥候,在險山堡以西、湯站堡以北遭遇清虜探馬,損失慘重,十幾人的斥候小隊隻逃回一人。
得報後再次帶人前往出事地點反擊的許廷選,雖然撲了空,但卻正好親眼目睹了濟爾哈朗殿後的清虜鑲藍旗巴牙喇營從密林外的山道上快速向東挺進的場麵。
於是當天傍晚,正在期待著鴨江口望日大潮來臨,期待著嚴省三等人率領水師大船隊抵達馬市島的楊振,意外地等來了從安東城附近過江趕來的許廷選。
“都督!清虜出兵了,清虜駐紮在鳳凰城的旗營,已於今日午時前後出兵了!都是披甲的馬兵,多數僅披一般藍甲的,也有內披藍甲外罩白色比甲的,總數約有三四千騎,目前已入險山堡落腳!”
許廷選在新義堡附近的大營內見了楊振後,立刻將湯站堡明軍偵察所得的敵情報告給了楊振。
四月十四日楊振率部在新義堡明軍大營內外取得的勝利,在昨天入夜的時候,就已經傳到了安東城以及湯站堡的軍中。
不管是身在安東城的諸將,還是身在湯站堡的諸將,都對楊振趁勢拿下九連城沒有任何異議了。
但是鳳凰城濟爾哈朗的突然出兵,讓這件事情又有了變數。
一旦楊振不明就裡,在炮擊九連城之後貿然率軍過江,恐怕反要中了清虜的埋伏。
所以許廷選在麵見楊振之後,根本來不及恭賀楊振剛剛取得的勝利,而是立刻報告了鳳凰城清虜的動向。
“哦?很好,真是天助我也!”
“這——,都督的意思是?”
看見楊振不僅不慌反倒有些驚喜的反應,許廷選有點懵,一時忍不住問道。
“你先彆管我的意思,我且問你,你途徑安東城附近的時候,嚴省三他們可曾定下何時啟航北來?”
“回都督的話,就是今夜。卑職路過安東城時,嚴副將他們早已經做好了啟航的全部準備,隻等入夜後潮水最大之時便可啟航北來,以卑職所知,嚴副將船隊今夜子時前後,必至靉哈河口。”
路過安東城的時候,許廷選已經拜見過仇震海,同時也是搭乘嚴省三所部戰船過的鴨江,所以對下遊的情況有所了解。
事實上在搭乘嚴省三所部戰船過江的時候,也曾受了仇震海與嚴省三的委托,叫他向楊振通報下遊船隊的情況,好叫楊振心中有數。
因此,許廷選見楊振詢問,馬上就將鴨江下遊安東城附近的水陸兵馬備戰的情況一起並報給了楊振。
“還有仇總兵那邊,也已經做好了隨時出兵的準備,隻等都督一聲令下,即可北上九連城一帶對虜作戰。
“不過仇總兵得知清虜鑲藍旗增兵險山堡後,叫卑職帶話給都督,請都督慎重行事,都督一人之安危,關乎整個複遼大業之成敗,切不可再以身犯險。”
楊振以自己為餌,誘使九連城清虜馬甲兵兩千餘騎突襲明軍大營,雖然最後的結果是明軍全殲了來犯的清虜騎兵,可這個做法卻將身在後方的眾將領驚得目瞪口呆。
這一次多虧是有備,若是無備,結局將不堪設想。
也因此,身在安東城的仇震海等人最擔心的不是楊振率領的主力拿不下九連城,而是擔心楊振在大局有利的情況下老是鋌而走險,最後一個不小心陰溝裡翻船。
彆看金海鎮現在兵強馬壯,擴張迅速,無論在朝在野,聲勢都是如日中天,可一旦楊振在軍前出了事,恐怕轉眼間就要分崩離析了。
畢竟類似的情況,想當年在東江鎮的身上就曾經出現過。
楊振麾下有許多將領都親身經曆過東江鎮從如日中天到分崩離析的轉變,這些人全都無比擔心類似的故事在楊振的身上以及在金海鎮重演。
也因此,他們都無比關注楊振的安危。
對於這一點,楊振當然也清楚,雖然有時感到他們有些擔憂過度了,但是知道他們是好意,楊振也不好多說什麼。
這一回當然也是這樣,聽完許廷選轉達的勸說,楊振隻是點了點頭,一笑置之。
“放心,等嚴省三他們今晚抵達之後,本都督隻會叫水師戰船在江麵上開炮轟擊九連城的城牆。至於過江上岸作戰麼,嗬嗬,眼下為時尚早。
“至少在鳳凰城被祖克勇、安慶後他們率軍拿下來之前,本都督不會派一兵一卒過江上岸,去打九連城。如果濟爾哈朗打得是對我半渡而擊的主意,那他注定要落空。”
說到這裡,看著若有所思的許廷選,楊振沉吟了一下,繼續對他說道
“你不要在我這裡多作停留,一會兒帶點乾糧,連夜返回。回去以後,告訴仇震海仇總兵,叫他們做好兩件事情。
“其一,儘快將鳳凰城清虜主力東進險山堡一帶的情況,還有我這裡的情況,告知祖克勇祖總兵,叫祖總兵他們抓住一切機會,想辦法拿下鳳凰城。
“其二,我軍在安東城、湯站堡一帶的馬步軍營頭暫時不可輕動,要多派哨探斥候,密切注意險山堡清虜動向,記住,敵不動,我亦不動,敵若動,則襲其後路,斷其歸途。”
“卑職記住了!”
就在當天夜裡,已經策馬疾馳跑了快二百裡路的許廷選,不得不在換了馬匹並稍事休息之後重新打起精神踏上了往回趕的路途。
就在他策馬出營風馳南下的同時,新義堡以西不遠變得極其廣闊的鴨江水麵上,終於出現了黑壓壓霧茫茫的一片其徐如林一眼望不到儘頭的戰船。